以隨便一種方式,用隨便一種心境,朝隨便一個方向,揀隨便一條道路,指向隨便一個目標(biāo),你便總可以抵達(dá)一個隨便的境界——主觀的和自然的。
大凡樂山樂水之智者仁者的出游,都必有明確的游覽方向和目標(biāo),也就是游什么,為什么而游,都必?fù)窈线m的心境,以期情景交融,物我一體。其實,我以為這并不可取。一者,萬一景不隨情,則會失望而返;二者,萬一情不印景,就會黯然而歸。說穿了,都在于出游者事前有了太明確的目的,眼光便為這目標(biāo)局限了,心境便為這目標(biāo)奴役了,腳步便為這目標(biāo)驅(qū)使了,興致便為這目標(biāo)控制了。試想,這種為游而游的出游,你會覺得輕松嗎?
嘗聽人說“青城天下幽”,“峨嵋天下秀”,心中便早有了想象的目標(biāo),想象的往往比實際的更豐富。去了,看了,回來了,除了一身像垮了架似的累,似乎便再沒有什么了,那份“幽”,那份“秀”,不知被哪些幸運的游客獨享了。
隨意出游,則并不擺出游覽的架勢,興之所及,便可行動。因此,可遠(yuǎn)行亦可近游,遠(yuǎn)者可達(dá)天涯海角,近者可到房前屋后,田邊地頭。無奔忙之苦,有悠閑之樂。如果你心情暢快,你會聽到小鳥在枝頭吟唱美妙的歌;如果你心情抑郁,你會聽到秋蟲在草間彈奏憂郁的琴;你既可默默彳亍,也可旁若無人地手舞足蹈;當(dāng)然,你還可以任你的雙腳抵達(dá)一個崖畔,無路可走,以手撫之,或哭或笑,然后又若無其事地返回。這種游法,“建安七子”、“竹林七賢”他們常用,歐陽修常用,蘇軾常用,現(xiàn)代人郁達(dá)夫也常用——請從他們的筆端去傾聽,你便能夠聽到那種隨意天成的跫音。他們都是真正的游山玩水者。
這正如一個人去相親,如果你打定了主意去相一個美女,甚至這個美女眉眼該如何長,手足該如何長,那么,這人可能永遠(yuǎn)找不到一個中意的佳人;為游而游的人,則永遠(yuǎn)難以獲得大自然的共鳴。反之,如果你帶著“隨緣”的心境去尋你的“佳境”,則會天下處處有“佳境”。
隨意出游,不帶任何目的而來,因而原不想收獲任何東西而歸——殊不知,大自然也是看人行事的,她往往要給予這種人加倍的報償。
如若不信,盍試之為?
※本文作者:胡華強(qi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