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莉不說了。我心里想,其實你不知道,明月她也看透了我。
我自己一人回到伊犁的第二年,曼莉也結婚了,但是我伊犁的許多親戚都說她跟男人的感情一直不好。我回想起這幾年來,我們回伊犁時也常常去看她,我一個人回去時也會一個人去看她,相見時她和我雖有說有笑,但明顯地掩飾不住眼光里流露出的寂寞和傷感。有一年春天,我們在喀拉峻草原避雨的時候她曾經(jīng)在僅有的一把傘下靠過我的肩頭。明月說對了,她看透了我們,我們也僅僅如此而已。
我回到伊犁住居的第三年,曼莉離婚了,單身一人住在一套一廳三房的居室里,每天下班回來都是自己一人開灶。許多次我自己一人回到伊犁,有時候也進城到她那兒坐坐,也和她在新源縣的大街上走走,進飯館吃餐飯,時間充裕就去那拉提玩玩。我進城的當天晚上回不了老馬場就在她家住下,和她坐在裝飾得很溫馨很浪漫的客廳里看看電視,談談個人的想法和見聞,這時候她總是抱著一只花狗枕頭,我翹著二郎腿,大約12點的時候我們會各自走進一間房子睡下,第二天早餐后我回我的老馬場,她教她的學生。僅此而已。
這也是我這些年來常常在新源城區(qū)溜達的一個重要原因。
我還會因為白雪而到達縣城。比如今年春末夏初,我一個人回到老馬場時在大平灘草原上邂逅了白雪,我很想拉著她坐在草原上好好地談一談,但是我經(jīng)過仔細考慮后終于決定放棄了,畢竟老馬場這地方還屬于不怎么開化的社會,我擔心孤男寡女在一起會引起老馬場人們的誤會,甚至會招來白雪男人的一頓痛打。一個星期后我去新源縣城的雪蓮家,我們一起打了個電話把白雪從老馬場約了出來,大家聚在雪蓮家里吃了一頓飯,就餐前我還到大街上扛了一箱烏蘇啤酒回來。那天晚上,我們五個大人坐到一起,都是朋友或者親戚,雪蓮的妹妹雪梨也是白雪童年的伙伴。我們把一箱啤酒喝得只剩下兩瓶,本來我們還想把它們喝完,但實在是喝不動了,都有了七成以上的醉意,白雪去衛(wèi)生間時已經(jīng)搖搖晃晃了,還是雪梨扶的去。我們這樣喝酒讓我想起前些年在南方的夏天,我和白雪、曼莉、雪梨以及當時還沒成為我妻子的明月,還有當時還在北流市文聯(lián)寫小說的朱山坡,常常一起在圭江的茶船上喝啤酒,夜深了就眺望江心串串漁火,吹一陣陣清涼的江風。南方的夜晚本來多產(chǎn)愛情,但是我們的愛情卻遲遲沒有到來,只有啤酒發(fā)酵溫軟的氣息濃濁地飄蕩在江面上空。
事隔多年后我和已經(jīng)在中國小說界出名的朱山坡一起回憶那段江邊歲月,一直覺得疑惑不解:我和他都是青春年少,都是當時玉林文壇被人數(shù)得著的所謂才子,人品相貌中等有余,為啥我們和那幾個女孩兒在一起的時候僅僅局限于品茶喝啤酒,而都沒有發(fā)展成我們夢寐以求的愛情?盡管后來我和我妻子的戀愛彌補了這個空白,但也只能算是那時候真正趕上的最后一班車了。朱山坡曾經(jīng)為此痛心疾首,在與北流當?shù)貛孜粔糁星槿朔质趾,多少個夜晚在江邊遙望西天,喃喃自語中無不流露出對那幾位女孩如此之快就已經(jīng)皈依遙遠西域的痛惜。
※本文作者:梁曉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