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月亮與水的意象似乎常連在一起，在名句里尤其多見。從詩——“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月涌大江流”、“二十四橋明月夜”、“滄海月明珠有淚”……到詞：“霧失樓臺，月迷津渡”、“波心蕩，冷月無聲”，還有賦：“月處于東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不勝列舉的人們耳熟能詳?shù)拿�，都是水月相映；甚至像“我本將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這樣別有含意的詩句里，月亮還是映照著水。
遼闊無垠的地方，月亮總是顯得特別大，譬如在大漠，在海上。特別是海面上的那輪明月，碩大渾圓，近得似乎伸手就可以夠著……
喜歡對著月亮浮想聯(lián)翩的人，可以找來義大洛·卡爾維諾的小說《宇宙趣潭》，翻開第一章《月亮的距離》讀讀，里面有許多關(guān)于太初遠(yuǎn)古的月亮有趣的事情，匪夷所思。從此以后，你看月亮的感覺和聯(lián)想，可能會不太一樣了。
曾讀到過一首俳句，讀到時是英文，翻譯成中文大意是：雖然是破碎了的，破碎又破碎，還是在那兒，水中的月亮。
月亮的確充滿魅惑力。英文是lunacy，是“瘋狂”之意，字根就是luna——月亮。還有moonstruck，給月亮打倒了，說不定打昏頭了，所以也是精神錯亂之意，可見月亮?xí)绊懢駹顟B(tài)，這是西洋之說。那么中國呢？魯迅的《狂人日記》劈頭一句就是“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睆垚哿釋懰桓赣H監(jiān)禁在家，幾乎快瘋了，她這樣形容當(dāng)時看到的月色：“我們家樓板上的藍(lán)色的月光，那靜靜的殺機(jī)�！蓖瑫r還引用了一句關(guān)于狂人半明半昧的心理狀態(tài)的詩：“在你的心中睡著月亮光”。后來她小說中關(guān)于月亮的意象用得特別多，特別好，效果特別強(qiáng)烈，不會是沒有緣故的……
為什么人們的情緒會受到月亮的影響？難道人類的血液里，還流淌著遠(yuǎn)古穴居時期對月嗥的獸性嗎？還是因為人類更早的遠(yuǎn)祖來自茫茫大水？在我聽過的答案里，最富詩意的是這一則，可能正是由于人體里大部分的組成是水吧，就像海洋的潮汐受著月亮的牽引，我們每個人心中也有一片海，被月亮吸引，反射著月華的光影。
在月圓時分，浪花洶涌，一個陌生的自我，冉冉升起……
※本文作者：關(guān)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