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心疼自己的聾啞母親,甚至對自己不爭氣的父親也充滿寬容,容不得任何人對父母的輕蔑和歧視。可是,對于來自于自己母親的親生父親,來自于自己親外公沉積久遠的下意識的排斥和仇視,她暗自里捶胸頓足,除了默默忍受,忍受外公為了一點芝麻大的小事就可以暴跳如雷,忍受外公莫名其妙的狂燥,她什么也不能做,她必須也只能靠外公的扶持走下去,除此之外,她所能享受的只有她聾啞母親每月可憐的200多元的低保,即使姨媽們偶爾接濟一些,那畢竟是杯水車薪,姨媽們的日子也并不寬裕。
稚嫩孱弱的紫藤,小小年紀就知道了什么叫嘆息和苦難,她常常捫心自問,事已至此,究竟誰錯了?母親錯了嗎?母親是聾啞人錯了嗎?還是紫藤根本不應(yīng)該降生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上學(xué),她最愿意做的就是,把自己關(guān)在黑洞洞的蝸居,她可以放肆地流淚,為被困頓煎熬的母親流淚,為自己多舛的命運流淚,她想用淚水徹底沖刷掉老天爺對她的不公平。
4、遭遇艱難,執(zhí)迷不悔
紫藤的外公,曾經(jīng)是雁城衛(wèi)生防疫界的權(quán)威人士,一輩子講究清白做人,一直以高潔的人格傲立于業(yè)內(nèi),他最講的就是個堂堂正正、蕩蕩坦坦的顏面。自己最喜愛的小女兒即使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卻也伶俐、賢淑,在雁城,在父母身邊,有一份穩(wěn)定工作不是不可能。秀雅20歲上,正是和卜清柏剛認識時,就有人登門說媒,對象雖然也是聾啞人,人卻忠厚老實,眉目清爽,年齡相當(dāng),也曾和秀雅一起在殘聯(lián)福利工廠工作,見了面,對方也看上了秀雅的恬靜文淑,雙方父母也很滿意,可是,就在見面后的第二天,秀雅故伎重演,又不辭而別了,她跑去了武漢。秀雅一再渾噩,作踐自己,一錯再錯,大逆不道,不能不讓做父親的怒不可遏,痛心疾首。
如今,外公已經(jīng)是80歲的耄耋老人,早就應(yīng)該是頤養(yǎng)天年的年紀了,可現(xiàn)在,還在為小女兒和小外孫女操心竭力,對女兒,他歉疚萬分,他哀女兒不幸,怒女兒不爭,他恨女兒的冥頑不化。秀雅偶回雁城,他對秀雅幾乎沒有過和顏悅色,他可以找任何借口對秀雅發(fā)難,洗漱時,秀雅梢稍把自來水放大一點,他說秀雅不懂得節(jié)約,就能暴跳如雷,如果秀雅沒回來,他有氣沒處發(fā),這也是后來他對秀雅的憤懣不斷撒在紫藤身上的原因。
在秀雅與卜清柏的問題上,秀雅爸爸一向立場堅定,旗幟鮮明,為了阻止秀雅與卜清柏的讓人不堪忍受的所謂感情,紫藤出生前后,他在秀雅姐姐們的陪同下,多次去了武漢,目睹了秀雅和卜清柏的生活窘狀。在武漢的漢陽區(qū)的一隅,一個單元樓上,不足40平米的破舊居室,凌亂、幽暗,除了簡單的被褥之外,幾乎什么家當(dāng)也沒有,滿屋里充斥了濃重難聞的煙酒氣味。
卜清柏原本就沒有什么經(jīng)濟來源,一直嗜煙好酒成性,靠屈屈低保過著噴云吐霧的窘迫日子,甚至干過吸毒的罪惡勾當(dāng),秀雅也被牽連進過班房。他四肢健全,頭腦清晰,肩扛手提一點不在話下,可他一貫好吃懶做,總是以殘疾人需要照顧為口實,不斷為自己不能自食其力做幌子。他與前妻所生的兒子大學(xué)畢業(yè)后,有了一份收入也不錯的工作,對于自己生父令人瞠目的惰性和劣習(xí),兒子耿耿于懷,根本不愿接濟他。
因為卜清柏的懶惰,因為他更希望不勞而食,直到秀雅進入了他的生活,他知道秀雅善良、賢能、溫順、勤快,他知道秀雅對他死心塌地、吃了秤砣鐵了心,他知道秀雅聽他的,甚至可以為他去死,她不會離開他,永遠不會,秀雅是他永不疲憊的工具。他不惜犧牲秀雅,攛掇秀雅外出務(wù)工,秀雅不辭辛勞,去過長沙、浙江、江蘇、云南、四川,含辛茹苦地做些收入極微薄的手工編織等的活計,有了一點點收入,秀雅馬上一百兩百地寄回武漢,卜清柏坐享其成,他根本看不到紫藤苦苦期待的淚水,對秀雅疲頓辛勞的哀怨也置若罔聞,仍就一而再、再而三、不知廉恥地把秀雅的血汗化為灰燼或在酒精里洇沒;除此之外,秀雅還得承受這個男人些什么?這個男人,你說他不健全嗎?他不僅僅瘋狂地貪戀物欲,獸欲也歇斯底里地噴張,2006年,他竟然使秀雅做了兩次人流……
※本文作者:生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