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種聲音響在記憶深處
陽春三月,枝葉蓁蓁。正是草長鶯飛好時節(jié),十里桃林千層萬層錦繡盛開。立于一棵桃樹下,不由得想起一件往事,一種聲音,一個人。
那年的一天,也是這樣的時節(jié),這條山路,這一處桃花源。我走在崎嶇的山路上,心中煩躁不已。我驚羨于《詩經(jīng)》中那灼灼的桃花,才尋得這處“桃花源”,想要找一片桃林,細細品味那灼灼風(fēng)華。哪只行了這么長時間,依然沒有我要找的桃林,只看見路邊一兩棵、兩三棵依偎在一起的桃樹。
立于山路上,隨風(fēng)飄來的花瓣落于肩頭,粉白的桃花帶著淡淡的香氣,嬌艷欲滴卻不是我想象中的嫵媚動人。許是心中抱怨無人同我賞玩的話被誰聽見,也不知從哪里走出了一個女子,素白的衣衫,上面落了幾瓣嬌嫩的桃花,襯著身后的桃樹,竟是說不出的和諧。
我有些驚艷,又有些疑惑:難道桃花不應(yīng)該是嫵媚精致的嗎?可為何這輕靈淡雅的女子,立于桃林中卻如此和諧?難道,這才是桃花真正的風(fēng)骨?
我趕緊問出心中的疑問,她沒有回答我,卻笑笑說:“它們是為自己而開放,可不是為游人!
是這樣嗎?我茫然的望著眼前的桃樹,并未接話。它們沒有刻意扎根于一處,各占著三寸土地,互不相讓,互不侵犯。
她不以為然的笑笑:“聽過《桃夭》嗎?”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我停住了。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她舒展開的眉眼依舊好看,只聽她輕聲說:“不知道說的是花還是人。”
我心中頓時一片清明。轉(zhuǎn)眼望向桃花,剛才只顧趕路了,都沒來得及好好的看一看它們。我看見,這一棵棵桃樹,努力的將根扎入山石中,它們忘我的開著,以自己獨特的風(fēng)姿。細細看來,桃花的花朵雖看上去鮮艷嬌嫩,卻不像尋;ǘ湟话闳崛。每一朵桃花都是不同的,有的大些,有的小些,有的顏色深些,有的顏色淺些。但每一朵桃花都是以一種向上的姿態(tài),對著藍天和光明努力舒展花瓣,呈現(xiàn)出自己最美的樣子。只有這樣的桃花,才擔(dān)得起“灼灼”二字!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桃花!張揚而又內(nèi)斂,柔弱而又堅強,以一種獨特的姿態(tài)占據(jù)著這一處桃源,妖嬈傷眼。剛才那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嘆還在耳邊回想,是啊,桃花一樣的女子必定是美麗的,她有灼灼的容顏,她有堅定的信念,她寵辱不驚,她宜室宜家。也許,這樣的女子,才是時間最美的模樣。
回頭尋覓那個女子,意料之中的,她不見了。剛才她站過的地方,又添了幾片桃花。
直到今天,一直不明白,那個聲音,是桃林中的精魅,還是心中另一個我?安意如說,詩三百,不過你我前生無邪的記憶。那么,幾千年前,我是不是也曾賞著桃花,唱著桃夭?今生,我也愿做一個桃花一樣的女子,在這世間留下灼灼風(fēng)華。
無論如何,感謝那個聲音,感謝《桃夭》,是它們教我品味桃花,品味生命。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