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小魚在乎
在暴風雨后的一個早晨,一個男人來到海邊散步。他一邊走,一邊注意到,許多卷上岸來的小魚被困在淺水洼里。用不了多久,這些小魚都會干死的。
男人繼續(xù)朝前走著。他忽然看見一個男孩不停地在淺水洼旁彎下腰去——他在撿起水洼里的小魚,并且用力把他們扔回大海。
終于,這個男人忍不住走過去:“孩子,這水洼里有幾百幾千條小魚,你救不過來的!
“我知道!毙∧泻㈩^也不抬地回答。
“哦?那你為什么還在扔?誰在乎呢?”
“這條小魚在乎!”男孩—邊回答,一邊拾起一條魚扔進大海,“這條在乎,這條也在乎!還有這一條,這一條,這一條……”
男人聽了孩子幼稚的回答,笑一笑,走開了。不過,他坐在了離孩子不遠的地方,決意要看看這孩子能倔到什么時候。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感到眼前漸漸模糊了……
那個跪在水洼旁的小男孩,他扔著扔著,竟?jié)u漸長大了:少年,青年,壯年,老年。水洼里的魚,也越來越少。當他把最后一條魚扔回大海時,已筋疲力盡。突然間,他的身體像蠟一樣在慢慢融化。這時,男人覺得自己像被施了魔法,驀地變成一條小魚,被丟棄在干燥的沙灘上,立即感到了死亡的恐怖,張大了嘴巴,拼命向那個融化著的老人求救。老人聽到了,毫不猶豫地朝自己走來。老人太虛弱了,身子滴著水一樣的東西,就像一個正在消融的雪人,越來越小,眼看就要到自己跟前時,老人倒下了,化作了一灘清澈的東西。在那清澈之中,有一顆晶瑩的水晶心,剔透無瑕;在陽光下,熠熠奪目。后來,小魚因為缺水,死了。風一吹,變?yōu)橐粸泥。在那里面,有一顆粗糙的石頭心,黑點斑斑。在陽光下,分外礙眼……
男人感到身下有物,睜眼一瞧,是兩枚“心”狀石頭,一枚小而潔白,一枚大且黝黑。男人回想剛才的怪事,原來是自己做了個夢。他向那邊轉過頭,小男孩還在極認真地重復著那個動作。他再看看石頭,沉思一陣,終于明白了什么。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揣起石頭,用一種虔誠和敬重的目光凝望了孩子一會兒,就走了。
此后的三十年里,男人一直活得很輕松、很自得。當別人有了難處時,他總是想方設法提供幫助,為此他付出了自己的后半生。他知道,雖然自己不能幫助所有的人,也許這種幫助微不足道,有的甚至是舉手之勞,有的人或許還不理解、不在乎,但他執(zhí)著地認為:陷入困境的人,他們在乎!
男人死后,男人的子女在整理遺物時,找到了一封遺囑。上面說,他死后要把遺體無償獻給醫(yī)院,供科學研究之用。
當醫(yī)生對男人的遺體解剖時,驚奇地發(fā)現(xiàn),在那衰老不堪的五臟六腑中,竟有一顆晶瑩的水晶心,剔透無瑕,在燈光下,熠熠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