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停一下,真好
她喜歡站在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等我,就像她每天早上不遠(yuǎn)不近的跟著我,送我上學(xué)一樣。
不知什么時候,我的腳步開始加快,不知什么時候,我開始厭惡母親在那里等我。
無論是買奶茶,上學(xué)、放學(xué),她總是一成不變地穿著藍(lán)底色上繡著幾朵惡俗不堪紅花的毛衣。開始我總還愿意和她一起走,可每每遇到同學(xué),看到別人的母親燙染著當(dāng)季最流行的發(fā)型,身材衣著都不俗地站在只有黑色頭發(fā)凌亂地貼在額前的母親面前。
我只知道,那個時候,我從不愿意看母親一眼,哪怕就停下來看一眼。
我開始忘記鏡子的背面仍是鏡子,在與這世界等比大小的氛圍中,我卻在厭惡母親的同時,在濃厚的霧氣里,迷失了自己。
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的頭頂上方總有從嘈雜的氣氛里飄出:“我的父母都是高校老師!”每當(dāng)別人問起我父親做什么時,我總很高傲地抬起頭說:“我父親也是!”而問到母親做什么時,我總會在心里默念道:“我媽媽只是家庭主婦,只是家庭主婦……”
卻忘記她是為誰辭去工作,為誰每天辛辛勞勞。
某天,當(dāng)我上學(xué)時,與母親同時從家中出來,她拿著買菜的拖車,我莫名的厭惡感,脫口而出,“拿什么拖車啊!被別人看到怎么辦?”
母親驀地怔在那里,輕輕地說:“你先走!笨晌铱傊,我與母親一前一后地走在街道,可當(dāng)我習(xí)慣性地?fù)]手道別,母親卻倉皇地拎著拖車逃開。
我看著母親的背影,頓然無助地哭了起來,虛榮、浮夸,這種不起眼的字眼什么時候成了種習(xí)慣,成了種虛擬世界里,那鏡子背面的自己。
我在不停的被這種所謂“高端”的字眼,拉著往前走?晌一剡^頭,看向母親時,才發(fā)現(xiàn)這才是一種根深蒂固,無法分離的存在,其他字眼不過是虛偽的道具。
“媽,對不起!
我開始注視母親的一言一行,我開始慢慢放慢腳步,與母親并肩走在路上。我忽然感覺有些釋然,鏡子所虛構(gòu)的世界,當(dāng)霧氣被擦拭掉時,我看見了那個真實的自己。
偶爾停下來,注視母親,那種無法言表的愛,終會填補自我的缺陷,無論是精神方面的追求還是情感的麻木。
也只有當(dāng)偶爾停下來,才發(fā)現(xiàn):偶爾停一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