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倆
手中的照片已略微泛黃,那是十六年前,你推著坐在嬰兒車中的我照的。如今,同樣的地點,一樣的夕陽余暉,仍舊是祖孫倆,只不過,這次換您坐上輪椅,換我來照顧您。
記得小時候,您總要牽著我的手送我上學(xué),接我放學(xué),為我哼唱童謠,給我講大花貓的故事。我也總是依偎在您的身邊,享受著臂膀的溫暖。還記得一次放學(xué)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傾盆大雨,您就馬上將我背起,快步往家趕。年幼的我趴在您的背上,聽著您沉重地喘息。無法想象,一個年邁的老人背著一個小胖孩在雨中疾走是多么艱難。也許就是從那時起,一個小小的愿望在我心里生根發(fā)芽,我要和姥爺永遠(yuǎn)在一起。
我和姥爺,姥爺和我,大手牽著小手,走過那條路,穿過那條街,那是怎樣細(xì)碎而幸福的時光,我從來沒有忘記,那掌心的溫暖。幸福在我小學(xué)四年級時按下了暫停鍵。姥爺在我面前突然倒地,一切那么突然,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那一刻,我手腳冰涼,第一次深刻而無力地意識到,死,離我們?nèi)绱酥4笕藗兪置δ_亂地把姥爺送上救護(hù)車,我也在呆滯中被拉上了車。外面的天灰蒙蒙,似乎和我一樣悲傷。我不知道,我一次又一次叩問蒼天,為什么想奪走我親愛的姥爺?我一次又一次祈禱,祈禱姥爺平安無事。我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我不能失去姥爺,我還要照顧姥爺,看著它永不老去。
當(dāng)醫(yī)生宣布姥爺因腦出血現(xiàn)已病危時,一向堅強(qiáng)的舅舅無奈地?fù)u頭,大姨沉默地望向窗外,媽媽緊咬著嘴唇。我緊緊地握著媽媽的手,無助地望向她。突然,媽媽站起身來,眼神堅定地望向遠(yuǎn)方說:"一定要救活咱爸,咱媽沒了,不能讓咱爸也這么走了。"那一刻,我才看到媽媽的堅強(qiáng)。也許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也許姥爺聽到媽媽的活,總之,沒過多久,姥爺就醒過來了。我們都笑了,因為無論怎樣,姥爺醒了,活著,便有希望。
姥爺出院后,媽媽便在爸爸的支持下辭去了工作,把癱瘓的姥爺接回了家,為了讓媽媽安心照顧姥爺,爸爸只身去北京打工,只為多一些收入。一晃八年了,怕是從去年才給姥爺一個暖冬。原來的家是平房,一到冬天就冷得要命。我和媽媽還好說,癱瘓在床的姥爺容易生病,一生病就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疼得直叫,聽著我和媽媽直心疼。最后,媽媽咬咬牙,把遠(yuǎn)在北京的爸爸叫回了家,買了新樓,一起照顧姥爺。我們倆變成了我們四個溫馨、平凡快樂的一家人,F(xiàn)在,姥爺?shù)臓顟B(tài)越來越好,年近八十的他竟生出了黑發(fā)。他躺在床上生出了很多憧憬,他說,他要等到我結(jié)婚,下地給我殺豬吃。那么,我親愛的王老頭,說話要算話呀。
王老頭、國發(fā)同志、親愛的姥爺,您一定要健康長壽,如果將來爸媽扶不動您了,別怕,還有我呢。別忘了,姥爺,您可答應(yīng)我了,一直陪我走下去,因為有你,我不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