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那里等我回來
晚上,我們一家從西安出發(fā),開車回老家——安康,身后的燈紅酒綠,顯得嘈雜而冷漠無情。在西安待了8年,在安康只待了5年,但是在高速路上疾馳的感覺,卻比坐上電梯上樓的感覺更像回家。
在車上不覺入睡,一覺醒來,已經(jīng)進了小區(qū)的門——那個沉睡了很久的小區(qū)的門。打開屋門,撲面而來的是冰涼的灰塵的氣息,安康的室內(nèi)是比室外冷的,蒙著家具的塑料紙也積了一層塵土?蛇@一切——夾著灰塵的空氣,徹骨的寒冷,都讓我覺得開心——我回來了,我回家了!
晚上睡覺時,被子潮濕而沉重,空調(diào)轟隆隆地吹著,電熱毯也開著,可被窩里卻是怎么也弄不熱。空調(diào)、電熱毯、電視機、熱水器,這些老家伙睡了太久,顯然還沒做好迎接我們的準備,也罷,誰一覺起來不得活動活動才能清醒?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趕去了那個承載了我更小時候回憶的地方。那條窄巷靜靜地站在路上,沒有進去過的人很難想象里面有多么熱鬧。走進巷子,一眼望不到頭,兩邊依次是老舊的木門、矮小的城樓、與木門顏色反差極大的一對對鮮紅的對聯(lián),沿著腳下的路蔓延至遠處的地平線上。早晨的薄霧,給這里蒙上了一層面紗,朦朧優(yōu)雅。幾家早起的店主,卸下木門,支起了早餐鋪,燒餅的香味隨著晨風,裊裊飄滿了這條小巷。更多的店門依舊緊閉著,它們打開來又是怎樣的景象呢?
走過一扇扇木門,終于到了那個承載了我從出生到三歲的記憶的小院落了。院子早已租給了別人,站在木門前,我有些迷茫。這里發(fā)生的一切似乎都不是真實的,像是存在于遙遠的時空之中。媽媽的叩門聲將租戶一家的清夢撫醒,終于有人來給我們開門。走過一段黑暗狹窄的過道,拐了彎,變得豁然開朗了。眼前是一個院子,四周是沉默不語的老房子,和小小的一方天井;貞浺菜七@乍現(xiàn)的房屋一般浮出水面,我清楚地記起我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看煙花,清楚地記起我躲在屋檐下接水珠,清楚地記起做作業(yè)時那張老桌子的花紋,我清楚地記得這里的一切。
走出院子時,清晨迷蒙的霧已經(jīng)散去,熟悉的鄉(xiāng)音漸漸多了起來。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飄蕩在小巷的上空。走在新建的大街上,感覺既熟悉又陌生。漢江上泛著粼粼波光,空氣中洋溢著清新的味道,暖暖的陽光在城里蕩漾,蕩漾。這陽光于心湖上投下一圈又一圈小小的溫暖的漣漪,我整個人仿佛都融在陽光里。
我明白,其實安康城是遠沒有我說的好,在別人眼里它可能只是個經(jīng)濟不發(fā)達的小城市。正如爸爸出差去濟南的感覺一樣,我問他濟南的冬天是什么感覺,他說三面環(huán)山冷到哆嗦?墒菫槭裁丛诶仙嵫劾,濟南的冬天是那樣溫情美麗?因為他愛濟南,正如我愛安康。
由于父母需要趕回西安上班,我們只在安康待了兩三天,便不得不匆忙離開。我們走的時候也是夜晚,暮色里,車站上“安康”兩個大字像迎風招展的旗幟,似在悲傷地宣告著離別。我想,不管在什么時候,背后漸行漸遠的安康,永遠會等我——回來,回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