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笙簫默
知音少,弦斷有誰聽。岑寂時刻,抱一把斷琴,就一段回憶作酒,亦可消磨一個黃昏白晝,不擔心,不尋找。失落的心要向植物要回。只有它們始終守候,愿為你駐守。花開花落不足惜。春夏初秋,該綠的時候,它們總不會枯的。這種綠是一種召喚。有時只是遠遠看見,就忍不住踏起大步。這原是人的本能的親近,做不了假。
花不但要觀其色,識其形,還要聞其香,品其味;ǖ姆N類紛雜,要想分辨清楚可沒那么容易。要想像老友那般將芳名脫口而出,那須得費好大一番功夫了。你總不如蜂蝶那般天賦異稟。當然,欣賞是第一步。色、形、香、味統(tǒng)一熔鑄成花的精魂,在那驚鴻一瞥中就在頭腦中完美定格。沒有了花,葉子也是一種安慰。鋸齒的,橢圓的,扇形的,葉葉關(guān)情;嫩黃,新綠,血紅,枝枝秀美?傄粯右粯拥目磦夠。秀色可餐。說的是美人,卻又關(guān)乎美物;ú菘蓺w入其類。
曾經(jīng)覺得旅行關(guān)乎路途。唯有長長的旅途后才能享盡唯美的風景?墒锹猛緞陬D,旅資缺乏牽絆了腳步,久久不能成行。如今方才意識到,只要有心,風景就在身邊。因為植物,它們在每一個地方守候,只為等待有人能來欣賞。不為稱贊,不為討好。只為了在最美的年華,和你相遇。從不落寞,從不尋找。等待是它們最虔誠的心情。而我們,因為生活的悖謬邏輯,又無視它們多少年月?你背上重重的行囊,到另一個毫不相干的地方,與遙遠地方的另一些植物邂逅;就在同時,另有一些旅人,經(jīng)過長途的跋涉,來到你居住的地方,與等待你的植物結(jié)緣。那么我們還在執(zhí)迷什么?俯身下去,就能聞到花的清香,又何用擔心漫長的路途和巨額的開銷,從這一刻起與身邊的花草暢敘幽情。
我們還在不斷抱怨著。為現(xiàn)實的刀光劍影,為生活的翻云覆雨。低頭看看花草,卻在淡然的沉默著。風吹過倒地又起,雨打過嬌嫩如常。從不抱怨從不退縮。我們還需要向周圍擺出一張苦瓜臉嗎?我們不能有花那般鮮妍的顏色,也不會有草一般輕盈的姿態(tài),但我們可以向他們一樣,在太陽底下展露歡顏。
斷琴絕無悲鳴,野花卻自有清香。我們在世上飄,要向敝舍茅屋借一遮風擋雨之地,花卻憑風揚其香,借雨潔其面。植物的豁達令人欽佩。笙簫廢也可以,自此一花一草余命流寓天涯,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