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太陽
天空淡漠了云彩,陽光掠過樹梢灑下斑駁的光影,風(fēng)兒悄然滑過歲月的掌心,我靜靜地坐在她的身旁,享受著記憶將我拉入柔軟的深淵,有一種陽光般的味道彌漫在周圍,久久不散……
姥姥在我小的時候便駝了背,那時她就很瘦,可她卻閑不下來,每天駝著背從堂屋到廚房、從廚房到堂屋,把家里收拾的干凈又利索。她也時常坐在院子里做做針線,那時她便戴著那副有著黑框和厚重的鏡片的老花鏡,右手拿著一根很細的針,中指上套著一個鐵環(huán),我便問她:
“你帶一個鐵環(huán)干嘛?”
她說:“這叫頂針。”
我又追問道:“你戴頂針干嘛?”
她說:“這樣就不會扎到手哩!”
她一邊說,一邊笑了起來,眼角的皺紋層層堆起,像一首歲月的詩篇在她的臉上綻放光彩,連陽光都不舍得離去,深深的嵌入她的眉眼。
累了,我便趴在她的背上,遠方的天空中浮著幾朵白云,微風(fēng)掠過她的脊背帶來青草的氣息,有鳥雀正停在院里的花椒樹上,唱著清脆的歌兒縈繞耳畔。我總會慢慢的睡著,那時覺得她的脊背無比寬厚,那時的夢里也會有陽光溫?zé),鳥鳴盤旋……
我回過神來,她正如從前一樣,手里做著針線,鼻梁托起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鏡,眼眸低垂著,昔日的皺紋蔓延了她整個面龐,她依舊如許多年前一樣,安靜而慈祥。時而被我逗得大笑,這時那曲歲月的詩篇又重現(xiàn)光彩,陽光捕捉這一瞬間,永遠定格在我的記憶。
她越發(fā)的瘦了,我不再像個小孩子似的趴在她的背上偷偷的睡著,但我仍覺得她的脊背是這個世界上于我而言最寬厚而又溫暖的地方,陽光依舊照耀在哪里,鳥雀的一曲青風(fēng)頌也仿佛隱隱約約的奏響,我的美夢依舊停在那里,不曾幻滅、不曾遠去。
天空暈染了彩霞,遠處的屋檐吞沒了紅日,我靜靜地坐在她的身旁,享受著陽光貼近臉頰的微妙錯覺——原來是姥姥背上的太陽正散布陽光擁我入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