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歸
楊思語幾近黃昏,大地慵懶舒張,列車帶著疲倦的心飛馳。第一次獨(dú)自一人返途,挎著帆布包,緊攥著那張?jiān)缫驯皇中牡暮節(jié)n沾濕的回家的動車票。夜幕降臨,我迅速爬上上鋪,車廂的燈突然熄滅,整個(gè)世界瞬間消失,只有車輪與鐵軌規(guī)律起伏的呼吸。風(fēng)的延伸,只有速度, 你知道它終將把你帶向歸途!澳愫。”柔軟的細(xì)語,一句簡單的開場白使我從意識的流動中醒來。我側(cè)過身,凝視著黑暗中的輪廓。“你一個(gè)人么?”“嗯!薄拔医屑诬,廣州的,過完暑假,我就要上初中了,這次和爸媽來上海旅游的。”我撲哧一聲笑了,在晚歸的途中,竟會遇得如此真誠的“旅友”,有一絲慶幸。不禁想到臨走前的叮嚀:“上車時(shí),要照看好自己的包,千萬不要和陌生人攀談,有事打家人手機(jī)。”我不免對只身返滬樹立起戒備,而在此刻,有些釋然。啟口說道:“我就住在上海,是一個(gè)人來的,比你大一些,過完暑假就升初二了。”宛如黑夜里綻放的曇花的聲音:“姐姐,上海世博會是不是很精彩?可惜,那年我生病,休學(xué)半年。我每天躺在病床上憧憬上海這座繁華的大都市,想來參觀世博會。等我病好以后,許多館早就不開放了。”忽然,我仿佛看見大片大片的花瓣墜跌在她的眼睛里!澳俏液湍阏f說,其實(shí)我最喜歡的是英國館,她的外形像一株巨大的蒲公英,亮銀色……”我在黑暗里閉上眼,重返世博園,盡一切所能地為她描述自己曾經(jīng)親眼看到的景象。列車呼嘯著飛過一片開滿葵花的田野,窗外是被拉長的流動燈火和一望無盡的黑色。沒有月亮,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我的聲音承載著她的重量,想象夜涼風(fēng)靜,身后是起伏的黑色的山陵。美好的時(shí)光總是轉(zhuǎn)瞬即逝,終點(diǎn)近在眼前,心中談卻了那一份激動,平添那一抹不舍。寫了列車,我才看清她的模樣。在一棵高大的許愿樹下,穿著紅色藏裙,也映紅了她的臉龐。我們就在這個(gè)站臺上道別,沒有留下更多的只字片語,走向不同的方向,F(xiàn)在已是凌晨,踏上晚歸的旅途,仍能感受到心與心碰觸的余溫。那短暫的促膝長談,似乎在莫名之間明白了什么:穿過記憶的長河,身子是干的;路過別人的故事,眼眶里卻滿含淚水。因?yàn)橥須w,人心告訴我真情;因?yàn)橥須w,她告訴我,萍水相逢的人不一定是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