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里的春節(jié)—看大戲
文/菊心
我在記憶的海洋里搜尋那些過去的春節(jié),那些逝去的年味,年風(fēng)年俗,年貨年夜飯,春聯(lián)鞭炮……可是,我發(fā)現(xiàn),我不能忽略藏在記憶深處的那一場場新年的大戲。伴著徐徐拉開的戲幕,那開戲的鑼鼓,正在記憶深處咚咚鏘鏘的敲響,那鼓點,依然那么動聽、親切、熟悉……
每年春節(jié),節(jié)前忙碌,節(jié)后吃過各種美味的新年大餐,走完親戚朋友,最期待的日子也就來了。
從正月十三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就有村莊開始唱大戲了。這可是一年一度鄉(xiāng)下最熱鬧的日子,陽光總是很燦爛,迎春花的骨朵脹得飽飽的,人們穿著簇新的衣服,成群結(jié)隊的趕往唱戲的地方,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春天的笑容。
那時候沒有電視,也沒有電腦,雖說是小劇團,這樣喜慶的機會,沒有人舍得錯過。對孩子們來說,重要的不是看什么戲,而是有了一個熱鬧好玩的去處。小時候的我,看戲似乎就是為了看那些演員化妝,那些花兒朵兒、閃閃發(fā)亮的頭飾,對我這個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下丫頭有著太多的吸引力。戲臺大多是臨時搭建的,很簡陋,多少遮一點還是很冷的寒風(fēng)。父親是個戲迷,吹拉彈唱都在行,那時已經(jīng)帶領(lǐng)幾個哥哥組織了嗩吶隊,有時也客串著唱上一段兩段。碰巧戲班里有他認識的朋友時,他都會過去打個招呼,偶爾還會被邀請拉上一段弦子,我便可以借機走進后臺,看那些演員如何化妝。說起來那些演員真不容易,纏頭——用黑色的布條纏在頭上、貼箅子——把在液體里泡過的假發(fā)貼在纏頭布上再插上飾品,看上去就很受罪,像上刑一樣,加上化妝,常常需要很長時間,然后,才可以花枝招展、風(fēng)光無限的站在戲臺上。受父親的熏陶,我那時也可以很入迷的看一些片段了,這比和我同齡的孩子已經(jīng)強了不少,他們大多不能靜下心來看戲,只圖熱鬧。
戲臺下各種好玩的、好吃的,總是吸引著一大幫孩子的眼睛。插上染了五顏六色雞毛的靡靡(一種可以吹響的小玩具),還有撒了五香粉的大綠豆是孩子們的最愛。那時我們鄰村的一個同學(xué),和他的姐姐、哥哥都挎?zhèn)竹籃,籃子里放個小盆子,盆子里是大綠豆,二分錢可以買一小勺,五分錢可以買一大勺,用書紙卷個小筒盛好。這常常讓我羨慕,不知我那同學(xué)家有多少好吃的大綠豆,他們也許有機會吃個夠……
后來鎮(zhèn)上有了影劇院,每年年后,從初八開始那里就有一場接一場的大戲了,于是,每個午后,我們一幫孩子都會跑去看戲。雖然劇院離家好幾里,又沒有自行車,全靠步行,我們還是樂此不疲。在那里演戲的都是縣、市的劇團,比原來那些草臺班子演得好多了,也就是在那時,我看了如《倔公公與犟媳婦》、《金雞引鳳》等關(guān)于改革內(nèi)容的現(xiàn)代劇目,知道了不少豫劇名家。長大參加工作后,曾有幸見到倔公公的扮演者常通玉老師,看他排練過幾個小片段,聽他每次叫我小老鄉(xiāng),我都激動不已,感覺格外親切。
到影劇院看戲自然是需要買票的,但是像我們這樣場場必到,卻是花不起的,于是,我們常常在劇院門口站上老半天,尋找機會趁人多、把門人不注意時混進去。那時鄰村有一個啞巴,有時為了看戲會和看門人混得很熟,幫看門人把門檢票。那人雖不能說話,心眼卻好、人也機靈,我們在旁邊悄悄向他招手,他就走過去,我們還不知該怎么和他交流,他已偷偷沖我們展開攥在手中的一兩張廢票,很無奈的樣子。然而沒多久,他就會趁人多檢票員忙不過來時,一把拉過我們,把我們推進劇院。也有時候,劇院的門把的太嚴,我們沒能混進去,就只有等到快要散場時不收票了,進去看個戲尾巴。
節(jié)后的假期,我們似乎每天下午都是在劇院度過的,以至于后來老師讓我們寫一篇游記,我便仿著《參觀人民大會堂》寫了一篇《參觀影劇院》竟然還成了優(yōu)秀作文,被老師在課堂上念。
現(xiàn)在有了電視、電腦,可以很輕松地看任何一場戲了,可是,我們卻早已沒有了當(dāng)年的興致。
然而,那流失的歲月,那一段漸行漸遠的記憶卻在我們心靈的最深處,伴著徐徐拉開的戲幕,一直敲著開戲的鑼鼓,那鼓點,依然那么動聽、親切、熟悉……
【點評】本文文風(fēng)樸實自然,娓娓道來,很用心的截取一個屬于當(dāng)?shù)孛袼椎溺R頭—看社戲,以免落入千篇一律的俗套。將幼時過大年看大戲的興致勃勃和開心快樂,很自然的傳遞給讀者,讓人有一種親臨其境的感覺。脈絡(luò)清晰,文字簡練。結(jié)尾令人回味,是一篇不可多得的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