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間
故事的故事總是有個好的開頭或是好的結(jié)尾，在一個艱辛的年景里，他的故事再平淡不過了，我的父親沒談起過，我的祖母也很少說過“他”什么！
——再憶你，我的祖父
兩年前的一個黃昏，祖父一個人悄然離開了，當時走在安寧大道上的我切急的想回鄉(xiāng)送送他，可一切不允許，他是幾時得病的我現(xiàn)在記得不大清，只記得他病了已經(jīng)有五個月了。帶著病痛，他的一生就這樣結(jié)束了！給我沒留下什么！也給父親沒留下什么！
從一年一度的看廟戲到一季一度的收種莊稼，祖父都沒怠慢過，前年四月八他得病了，那是他唯一一次沒有去看廟戲，記得他說過：“人能動的時候就出去好好走走，等八十、九十躺在棺材里了就好好休息�！逼鋵崳且荒瓴牌呤藲q，他也真沒出去到哪里走走，只是在下雨過后，到鄉(xiāng)里鄰里的上下走走，逢年廟會去看看香火而已。那一年四月初七，第二天正好是寺里的正會，我放學(xué)回家吃過晚飯，急急忙忙叫上鄰居的孩子去寺里看戲，路途遙遠的要繞山過河再爬上山，正值少年的我在夜幕下摸上山頭，期盼著晚上的廟戲，廟戲也許是祖父給我留的一點記憶吧！沒有多少情景，只記得紅臉的進去白臉的就出來了，耍大刀長胡子的那是關(guān)二爺，黑臉額上有個月牙的那是包青天等等等等……每逢大、小暑節(jié)氣，冒著大太陽，他在地里邊割麥子邊唱著老秦腔。聽祖父輩的人說：祖父年輕的時候居住在河壩，要從很遠的地方靠肩扛木頭來養(yǎng)活家人，一路上也不知道有多少故事，祖父很少給我講過他的故事，但在他的嘴里，我聽到過很多很多有關(guān)哪些偉人的事跡，像十大元帥、戰(zhàn)時的蔣介石、還有哪些古代的人物等，我不知道他的心里裝了多少故事，屬于別人的故事，而他，我不知道他的故事我該怎樣去寫，從曾祖父到祖父，再到我的父親，慢慢的聽到的已很少很少。
那一年，鄰里買了電視，白天忙活完了地里的活，晚上祖父到鄰里閑轉(zhuǎn)，他和曾祖母輩的鄰里閑聊著，哪些事跡里的人的名字我都沒聽過，后來我長大了才知道，哪些事情都是他年輕時和大一輩的人的事跡。
上小學(xué)時，記得他教過我數(shù)學(xué)算數(shù)，四年級、五年級的時候他就不在教我了，記得他好像只上到了小學(xué)，由于家里很窮，幾時輟學(xué)的我就不大清楚了。他賬算得好，記得我的大伯說過：祖父一代的書里好多都和算賬有關(guān)的題，那個時代管數(shù)學(xué)不叫數(shù)學(xué)，而叫算術(shù)。
我長大了，上了初中，高中，竟而再到大學(xué)，祖父沒走到，父親也沒有，而我慶幸的走上來了。只是祖父沒有看到，他的人生，他的歷程就這樣慢慢的停筆了。每個人都有一個故事，祖父，我的祖父在我的眼里又該如何敘述，他的故事該不會就這樣斷了吧！不，不是這樣的！他敘述過別人的故事，他也許隨性的走過屬于自己的路，我堅信他有故事，只是坎坷的難以被提起過而已，父親沒講過，祖母在活著的時候也很少提及過“他”的人生，一輩子沒有操勞過，哪么多的年景里，只記得他默默，從飯桌上到家里的炕頭上，他依然是默默的，當他談起別人的故事時，他才不顯得哪么沉靜。
兩年前的一個黃昏，祖父一個人就這樣離開了，當時走在安寧大道上的我切急的想回鄉(xiāng)送送他，可一切不允許。帶著這所有的遺憾，我考上了學(xué)校，完成了他沒有走過的路，從來沒有講過的故事，我想談?wù)勊瑢憣懰墓适�，可我沒有在他活著的時候去好好讀懂他得故事，作為一個搞藝術(shù)的，從沒記起給他畫一張肖像，我沒給他留下什么！甚至兩年多之后，緩緩的我已記不清他的全貌。
父親沒談過他，祖母沒談過他，而我只聽過他談過別人的故事，我更沒談過他，也許，也許多年過后，他該有個他自己的故事，而這個故事，就由我這樣繼續(xù)下去，我走在安寧的大道上，不時淚已順著臉頰流下。也許一切應(yīng)該就是這樣的，作為上上代，他們有他們的經(jīng)歷，他們有他們的故事，他們還有他們的辛酸，他們有他們的人間，這些故事如今你要給誰講！
這應(yīng)該就是他的人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