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與窗前作文
我的房間里有一扇普通的窗。
有陽光的時候,亮柔的光溪便會不疾不徐地于窗簾之上蔓延開來。那時水藍(lán)色的窗簾就如剔透了一般好看。只是我不常觸它。
窗,對于年紀(jì)尚少時的我,是那樣無趣。好似窗前僅見嫩葉數(shù)枚,而門外的即是花繁葉茂,一派遼闊視野。
小時居于外婆家。本是鄉(xiāng)村農(nóng)地的處所,房屋更是樸實無華,。圓拱形的大門實際上連通的不過是一方過道。里屋的木門紅漆斑駁,特色之處在于高高的門檻。高得可當(dāng)作墊凳,我是橫豎都能歇倚的,至今想起都略有些獨占其地的得意之情。童心之說且至此為止,門外即是河岸和成列的黃色美人蕉,明晃晃的,記憶里也甚是晃眼。這樣的環(huán)境卻也好比樂園,每回進(jìn)門出門都要跳躍高高的門檻。尤其記得每回外公上集時,我總要送趟行,蹦蹦跳跳地從屋中跑至檻前,連腳下的輕塵都在歡快地飛舞。笨拙的動作越過,險些跘了個趔趄。跟著外公的步伐走過一道田埂,爾后駐足,咧嘴,一抹甜笑目送著那高大的身影漸行漸遠(yuǎn)。時不時好似看見了外公的回眸側(cè)視,登時興沖沖地?fù)]揮小手,生怕他不知自己在盼瞧著。
或許因為我自小就多些歪七歪八的小憂慮,重要的人不在身邊便會自顧擔(dān)心。向外婆“袒露心聲”更是不成,換來一記不重不惱的指栗和一句“呸呸呸!凈說晦氣話。”
記憶里的門外,大抵如此。
長大以后,漸漸體會到窗的韻味,新的家,嶄新的窗簾,一塵未染。成長如同破繭成蝶,捎著淡淡的哀愁,有時會對著窗外的云卷云舒梳理著自己的小心思。而歲月依舊如一條長長的田埂,我和外公只是站在原地,其間的距離卻在不斷延伸。幾年之后,他住進(jìn)了醫(yī)院,舅舅擔(dān)任了送飯的責(zé)任。他曾三番五次地問我要不要與他同去,我卻心懷僥幸地想著外公將要出院而全然不放在心上。
我未去,他卻來了,我看見了門外的他。
還是高大的身影,此時卻微微佝僂了。銀鬢白絲,戴著深灰綢的帽子。衰老的目光自鏡片后濾過,似秋暮夕陽般溫潤柔和。我只呆呆地偏仰著臉,想朝著我的外公笑。但一滴眼淚卻悄悄地自眼角滲了出來。毫無緣由地,也許是因為心慚罷。幾句寒暄,他便坐于沙發(fā)上同父親說話,我得知他次日即能出院,回了自己的房間中寫功課。
一陣門軸轉(zhuǎn)動的響聲,我迅速捕聽入耳,匆匆跑至門前撂下一句:“這……這就要走?”父親似笑非笑地睨我一眼,輕點了頭。我斂了姿態(tài),道聲外公慢走。于是門軸再次轉(zhuǎn)動,門卻未合,我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下樓,于一樓窗口前駐足,我看著父親進(jìn)了地下室,外公走到道旁候著。
他佝僂的身影背對著我,緩緩行走著。秋日微涼的陽光描摹著他的剪影,淌進(jìn)我的眼里。我突然很想像幼時那樣,在他看不見的身后扯出一抹甜笑。然而鼻間酸澀糾扯,出來的依舊是陽光般微涼的眼淚,伴著眼眶的微炙。他上車了,我悄無聲息地走到門外,目送著車行。若是讓父親知道,定又要說我依戀親人,教人放不下心。
幸而他們是沒有發(fā)現(xiàn)的,幸而那時的我走過門外窗前,因為那是最后一面,那時的我自然沒有發(fā)現(xiàn)。
門外與窗前。我童年的老家有一扇紅漆大門,我如今的家中有一扇水藍(lán)小窗。從門外到窗前,是歲月的痕跡,從窗前到門外,是成長的擔(dān)當(dāng)。愈是長大,愈是情感細(xì)膩。擔(dān)起更多情感的同時,也多了對親人的體恤,多了幾分成熟與理智。多了許多,少了亦是不少。
成長記憶中一點半星,門外還是窗前,零碎的片段交織重疊,而時間始終會為你引路。
一路成長,一路擔(dān)當(dāng),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