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日而行
一棵向日葵追隨梵高的腳步,那位流浪的畫家卻不曾發(fā)現(xiàn)原本植根于土壤的向日葵,可憐的花兒頂著碩大的花盤高昂著頭,腳卻在腐爛,生命卻在枯萎。
日子對于這一棵追隨宿命的向日葵來說,那樣不凡而又漫長。它很有可能等不到畫家看它一眼便倒下,就像追日的夸父。
梵高是向日葵朝拜的太陽,植物的頂禮膜拜,植物的五體投地,梵高全然不知。他甚至感覺不到他平日里所注視觀察的向日葵灼熱、期盼的眼神。他只熱切地在意他與妓女之間的感情,他所追尋的越過世間凡俗挑撥與排斥的愛情,只為登上那遙遠清凈的圣堂。
日子對于梵高來說,是等待明日是否有人垂青他的畫,要么后天。日子的更替,生活的窘迫,愛情的灰暗,生命則愈像一棵渺小灰暗的塵埃,輕易地被風吹走。
昆德拉說,生活是棵長滿可能的樹。誰能料想得到呢?多少年后,梵高的畫價不菲。而那棵執(zhí)意追隨梵高的向日葵早已倒在地上,爛在土里。但是,其實它并不知道,它迎著太陽微笑的臉早已銘記在梵高的腦中,鐫刻在他的畫板上。
這些人游走在城市的邊緣,疲倦和困頓寫在臉上,眼睛卻在灼燒,像追隨梵高的向日葵,因看到梵高的身影而喜悅,因梵高隱匿身影而落寞。
你可以選擇你想過的生活,高尚的,委瑣的。日子那樣平攤在每個人手掌中,你張開雙手,它細密得嵌入你手掌的文絡里,縱橫交錯。它冷眼旁觀,看著你登上天堂或落入地獄。短暫的失敗,我們始終相信,幸福是永恒的。誰說向日葵就一定要終日面對太陽?
黃昏里拄著拐杖獨行的老人,你有怎么能確定他是走向落日,而不是朝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