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寫給自己
這個春日蕩漾的下午,丈夫回了老家探望婆婆,而女兒外出與同學(xué)玩。一個人在家的我正覺出絲絲寂寞,因為空氣中到處是花香,陽光與春風(fēng)在我的陽臺上不停地預(yù)報著春的消息。就在這時,我接到了一個男子的電話,他說:“我們老了后,在一起住著吧,樓上樓下,或者對門對戶。”剎那間,我心中一片溫柔似水。這個男子,是我最初的愛戀,但我從未告訴過他。許多年來,我們就處成了無話不說的知己,彼此之間亦流轉(zhuǎn)著一種不可命名的珍惜與心疼。他沒有喝醉酒,也不知為什么,忽然就在電話那邊輕輕地說了出來。
我怔住,然而我那么喜悅,仿佛看見很久很久以后的未來,我們坐在一起喝茶,這當(dāng)中有他的妻,我的夫。
這種感情,我們已經(jīng)不愿意去明辨到底是什么了,但我們都知道,對方會為彼此而珍惜自己,卻不會因為它而擾亂我們的生活。
他說完電話就掛了。那樣的時刻,我忽然很想做點什么,隨便什么,仿佛不做點什么就是辜負(fù)了那樣的春光與他的電話。
我喝了茶,再聽了音樂,再跟一圈的朋友講了電話,可依然無法釋放我心中的溫柔。我還能做什么呢?啊,有了,不如,寫一封信吧,不發(fā)出去的信。或許給自己,或許給他,又或許給一個不存在的同性知己。
我遍尋家中,始終找不到我想要的信紙。我套上衣服,匆匆上街,去文具店找我想要的信紙,粉紅色的或者粉藍(lán)的再或者粉紫的。四周都有小花朵,還有著清雅的香味。
回到家,我終于在書桌前坐定,鋪開信紙,開始寫信。寫給誰呢?啊,誰都不要緊,就用:“最親愛的朋友”這個稱呼吧,這個稱呼合適給自己,也合適稱呼別人。
我寫著寫著,卻還是寫給了自己;蛟S不對,我寫給了少年時,相隔了18年前的我自己。我在信里這樣寫道:“我看見你,在課桌的那一端,等待新同桌時的緊張心情。你那天穿著姐姐的舊紅格子連衣裙,衣袖有點長,你不停地想將衣袖挽上去……”
記憶是一件非常奇怪的容器,所有的細(xì)節(jié)都會儲存在里面,但卻要由一個特別的契機(jī)才能再浮出來。因為這個下午,他的那通電話,與我的信,20年前某個上午的情形,再一次清清楚楚地展現(xiàn)在我面前。20年前的我自己,蒼白的臉蛋,閃亮的眼神,清清楚楚地透露出那顆年少而萌動的心。
這一刻,我對20年前的自己充滿了真心的敬意,當(dāng)然還有喜愛,那個可愛的女孩,純美如荷,還在懵懂無知時便能準(zhǔn)確地喜歡上一個品德高尚的男孩。而許多年后,那個男孩成為了男人,并給了那份粉紅的心事一個準(zhǔn)確的回應(yīng)。
寫完信,我將它收藏起來,收到我的私人保險柜里,丈夫自覺不去看也看不到的地方。每一個人都要有些秘密,或是甜密的或是酸澀的又或是痛苦的秘密。而在此之前,我的秘密只不過是一個私房錢的存折,那甚至算不上秘密。
在很長一段時間,我只要一想起那封信,心中便覺得愉快。這讓因為孩子而不得不在家里做主婦的我,覺得生活美好。
很快,丈夫從老家回來了。大箱小袋地弄了好多家鄉(xiāng)特產(chǎn)回來,一臉開心地站到我面前。我看著面前這個很快要進(jìn)入中年的男人,不再復(fù)從前的挺拔英俊,但卻添了許多家常氣息。從前的他要簡單無拖累,出遠(yuǎn)門時斷不肯拉著無數(shù)的箱子;從前的他心在四海,也斷不肯為回家或者遠(yuǎn)行表現(xiàn)出太多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