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與黑讀后感
歷史的劇烈顛簸給這一代人帶來的陣痛和眩暈,是“世紀病”的精神病根。對歷史反復的失望、反感、怨恨,對拿破侖帝國的向往、緬懷和理想化情感,是“世紀兒”們基本的精神狀態(tài)。于連身處這個時代,有這兩方面情感的明顯印記,但他不同于那些沉溺于個人情感的泥潭、在生活中找不到依傍、個性單一扁平的“世紀病”患者:他不像塞南古的奧倍曼和夏多布里昂的勒內(nèi)那樣因不滿現(xiàn)狀而逃避現(xiàn)實,不像貢斯當?shù)陌⒌罓柗蚝涂娙奈诌_夫那樣因百無聊賴而在愛情中尋求排遣,也不像巴爾扎克的拉斯蒂涅和呂西安,除了名利之外沒有其它信仰……
于連的性格要復雜、微妙得多。他是啟蒙思想的信徒,政治上的雅各賓派,拿破侖的崇拜者,他為尋求個人幸福和自我價值的肯定而投身人生的戰(zhàn)場。為了成功,他使自己的行為與真實思想分離:根本不相信上帝的存在,把整部《圣經(jīng)》看作謊言,卻需要裝出一副熱烈的、虔誠的面孔,將《圣經(jīng)》和《教皇論》讀到倒背如流;明明憎恨貴族特權(quán),卻不得不用包藏著“痛苦的野心”的熱忱去料理侯爵的事務(wù),甚至冒著生命危險為反動貴族的秘密會議送情報……在那個腐朽的“上流社會”里,他是唯一能以冷靜、批判的眼光觀察一切的人,他洞悉貴族階級的僵化保守、平庸無能,耶穌會教士的偽善、貪婪,資產(chǎn)階級暴發(fā)戶的寡廉鮮恥,并在心里痛斥、咒罵這一切。然而,他的人生目標驅(qū)使他進入“陰謀和偽善的中心”,與那些“社會蠹賊”周旋,最終達到分享他們的利益與特權(quán)的目的。
于連全部的武器只是:野心與虛偽。但這兩件武器并不鋒利,在變幻的現(xiàn)實中它們每每或磨鈍了利刃,或消隱了寒光。野心是于連行為的原動力,是獲得他的理想生活的重要手段,然而野心在他身上卻表現(xiàn)出雙重性。“它(指于連的野心)有時表現(xiàn)為一種強大的力量,有時卻是一種朦朧的愿望,變化的形勢隨時可以使之沉睡獲將之喚醒。事實上,它是和對立的愿望,或者復仇的愿望相聯(lián)系的,并隨著這種愿望的強烈程度變化而波動不定。”甚至可以說,野心并不是于連固有的特質(zhì),它只是在特殊的原因下才冒出來。于連“野心勃勃,因為憑著細密的心思,他感到有去獲取金錢帶來的幾多歡樂的需要”。
抑或,“當他一無所有的時候,于連就自然而然地沉浸在他的野心勃勃的計劃里”。而當他處在幸福的當頭,相反,“于連不再去思考他的野心,以及他那些實行起來困難重重的計劃了”。當他獲得十字勛章時,他想到的是“我當遵照給我勛章的政府的意旨行動”;當他征服了侯爵小姐,接受了侯爵贈與的領(lǐng)地、封號和騎士頭銜,以為即將實現(xiàn)自己的一切愿望時,他大喜過望,原先的野心頃刻消散殆盡。
于連的野心并非源于根深蒂固的征服這個社會的斗爭策略,社會的接受和承認是他的野心的絕好的消除劑。再看虛偽。于連深知在這個充斥著謊言與假象的世界中,一套必要的策略是生存所不可缺少的,虛偽是掩蓋內(nèi)心、求得發(fā)展的最好的工具。他也自知并暗自宣稱自己是虛偽的,同時處處實踐著他的虛偽。
然而,事實是他有太多與包圍他的社會格格不入的特質(zhì),阻礙著他將受公共輿論贊許的那些個角色演得爐火純青。在偽裝的實踐中他少有成功,往往在激起他極端厭惡和沮喪的時刻敗下陣來。瓦勒諾家的晚宴上,當人們禁止隔壁貧濟院的窮人唱歌后,“盡管于連有過多次運用虛偽的經(jīng)歷,但此時他感覺到一顆大大的淚珠順著他的臉頰滑落”。 內(nèi)心的真實情感一不小心沖破虛偽的面具而赫然顯露出來。在扣問自己的靈魂時,于連終于不堪虛偽的重負,重新直面心靈的本真。由此觀之,于連只是一個蹩腳的野心家和虛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