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八十五 列傳第四十四
其四曰制遠人。今四夷蕩然與中國通，在北則臣契丹，其西則臣元昊，二國合從，有掎角中國之勢。借使以歲幣羈縻之，臣恐不可勝算。古之備邊，西有金城、上郡，北則云中、雁門。今自滄之秦，綿亙數(shù)千里，無山河之阻，獨恃州縣鎮(zhèn)戍爾。歲所供贍，又不下數(shù)千萬，一谷不熟，或至狼狽。契丹近歲兼用燕人治國，建官一同中夏。元昊據(jù)河南列郡而行賞罰，此中國患也。宜度西方諸國如沙州、唃廝、明珠、滅臧之族，近北如黑水女真、高麗、新羅之屬，舊通中國，募人往使，誘之使歸我，則勢分而釁生，體解而瓦裂矣。
其五曰綏蕃部。屬戶者，邊垂之屏翰也。延有金明，府有豐州，皆戎人內(nèi)附之地。朝廷恩威不立，強敵迫之，塞上諸州，藐焉孤壘，蕃部既壞，土兵亦衰，破敵之日，未可期也。臣請陜西緣邊諸路，守臣皆帶"安撫蕃部"之名，擇其族大有勞者為酋帥，如河?xùn)|折氏之比，庶可為吾藩籬之固也。
其六曰謹覘候。古者守封疆，出師旅，居則有行人之覘國，戰(zhàn)則有前茅之慮無，其謹如此。太祖命李漢超鎮(zhèn)關(guān)南，馬仁瑀守瀛州，韓令坤鎮(zhèn)常山，賀惟忠守易州，何繼筠領(lǐng)棣州，郭進控山西，武守琪戍晉陽，李謙溥守隰州，董遵誨屯環(huán)州，王彥升守原州，馮繼業(yè)鎮(zhèn)靈武。筦榷之利，悉輸之軍中，聽其貿(mào)易，而免其征稅。邊臣富于財，得以為間諜，羌夷情狀，無不預(yù)知。二十年間，無外顧之憂。今日西鄙任邊事者，敵之情狀與山川、道路險易之勢，絕不通曉。使蹈不測之淵，入萬死之地，肝腦涂地，狼狽相藉，何以破敵制勝耶？愿監(jiān)藝祖任將帥之制，邊城財用悉以委之。募敢勇之士為爪牙，臨陣自衛(wèi)，無殺將之辱；募死力為覘候，而望敵知來，無陷兵之恥。
書奏，多施行之。
昌朝請度經(jīng)費，罷不急。詔與三司合議，歲所省緡錢百萬。又言："朝臣七十，筋力衰者，宜依典故致仕，有功狀可留者勿拘。"因疏�；璨蝗问抡甙巳耍钪率�。慶歷三年，拜參知政事。上言："用兵以來，天下民力頗困。請詔諸路轉(zhuǎn)運使，毋得承例折變科率，須科折者，悉聽奏裁。雖奉旨及三司文移，于民不便者，亦以上聞。"
以工部侍郎充樞密使，尋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xué)士，仍兼樞密使。居兩月，拜昭文館大學(xué)士，監(jiān)修國史。元昊歸石元孫，議賜死。昌朝獨曰："自古將帥被執(zhí)，歸者多不死。"元孫由是得免。詔有司議升祔奉慈廟三后，有司論不一。昌朝曰："章獻母儀天下，章懿誕育圣躬，宜如詳符升祔元德皇后故事。章惠于陛下有慈保之恩，當別享奉慈廟如故。"乃奉二后神主，升祔真宗廟。密詔遷中外官一等，優(yōu)賜諸軍，昌朝與同列力疏，乃止。又詔遷二府官，益固辭。元昊既款附，請宰相罷兼樞密使。
六年，日食。帝謂昌朝等曰："謫見于天，愿歸罪朕躬。卿宜究民疾苦，思所以利安之。"昌朝對曰："陛下此言，足以弭天變，臣敢不夙夜孜孜以奉陛下。"帝又曰："人主懼天而修德，猶人臣畏法而自新也。"昌朝因頓首謝。明年春，旱，帝避正寢，減膳。昌朝引漢災(zāi)異冊免三公故事，上表乞罷。
參知政事吳育數(shù)與昌朝爭議上前，論者多不直昌朝。有向綬者知永靜軍，疑通判譖己，誣以事，迫令自殺。高若訥知審刑院，附昌朝議，欲從輕坐。吳育力爭，綬卒減死一等。未幾，若訥為御史中丞，言大臣廷爭不肅，故雨不時若，遂罷育，而除昌朝武勝軍節(jié)度使、檢校太傅、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判大名府兼北京留守司、河北安撫使。帝賜銀飾肩輿。尋以討貝州賊有功，移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楊偕言賊發(fā)昌朝部中，不當賞。弗從。
契丹聚亡卒勇伉者，號"投來南軍"。邊法，卒亡自歸者死。昌朝除其法，歸者輒遷補，于是來者稍眾，因廉知契丹事。契丹遂拒亡卒，黜南軍不用。邊人以地外質(zhì)，契丹故稍侵邊界。昌朝為立法，質(zhì)地而主不時贖，人得贖而有之，歲余，地悉復(fù)。
三司使葉清臣移用河北庫錢，昌朝格詔不與，清臣論列不已，遂出清臣河陽，徙昌朝判鄭州。過闕入覲，留為祥源觀使，拜尚書右仆射、觀文殿大學(xué)士、判尚書都省，朝會班中書門下，視其儀物。歲中求外，復(fù)除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右仆射、檢校太師兼侍中、判鄭州。固辭仆射、侍中，改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賜中謝，自昌朝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