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選卷第四十五
或曰:春秋之作,左傳及谷梁無明文,說者以為仲尼自衛(wèi)反魯,修春秋,立素王,丘明為素臣。言公羊者亦云黜周而王魯,危行言遜,以避當(dāng)時之害,故微其文,隱其義。公羊經(jīng)止獲麟,而左氏經(jīng)終孔丘卒,敢問所安?答曰:異乎余所聞。仲尼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此制作之本意也。嘆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蓋傷時王之政也。麟鳳五靈,王者之嘉瑞也,今麟出非其時,虛其應(yīng)而失其歸,此圣人所以為感也。絕筆于獲麟之一句者,所感而起,固所以為終也。
曰:然春秋何始于魯隱公?答曰:周平王,東周之始王也;隱公,讓國之賢君也。考乎其時則相接,言乎其位則列國,本乎其始則周公之祚胤也。若平王能祈天永命,紹開中興,隱公能弘宣祖業(yè),光啟王室,則西周之美可尋,文武之跡不墜。是故因其歷數(shù),附其行事,采周之舊,以會成王義,垂法將來。所書之王,即平王也;所用之歷,即周正也;所稱之公,即魯隱也。安在其黜周而王魯乎?子曰:“
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此其義也。若夫制作之文,所以彰往考來,情見乎辭,言高則旨遠(yuǎn),辭約則義微,此理之常,非隱之也。圣人包周身之防,既作之后,方復(fù)隱諱以避患,非所聞也。子路使門人為臣,孔子以為欺天,而云仲尼素王,丘明素臣,又非通論也。先儒以為制作三年,文成致麟,既已妖妄,又引經(jīng)以至仲尼卒,亦又近誣。據(jù)公羊經(jīng)止獲麟,而左氏“小邾射 ”不在三叛之?dāng)?shù),故余以為感麟而作,作起獲麟,則文止于所起,為得其實(shí),至于反袂拭面,稱“
吾道窮”,亦無取焉。
文選考異
杜預(yù):袁本、茶陵本作“杜元凱” ,是也。
諸所諱避:袁本、茶陵本云善作 “避諱”。案:今本左傳作“諱避”,尤校改耳。下二條同。
若如所論:袁本、茶陵本云“如 ”善作“此”。
有所不通:袁本、茶陵本云“有 ”善作“其”。
三都賦序臧榮緒晉書曰:左思作三都賦,世人未重;矢χk有高名于世,思乃造而示之,謐稱善,為其賦序也。
皇甫士安臧榮緒晉書曰:皇甫謐,字士安,安定朝那人。年二十,始受書,得風(fēng)痹疾,猶手不輟卷。舉孝廉,不行,又辟著作,不應(yīng),卒于家。
玄晏先生曰:謐自序曰:始志乎學(xué),而自號玄晏先生。玄,靜也。晏,安也。先生,學(xué)人之通稱也。古人稱不歌而頌謂之賦。漢書曰:傳云:不歌而頌謂之賦。然則賦也者,所以因物造端,敷弘體理,欲人不能加也。漢書曰:登高能賦,可以為大夫。言感物造端,材智深美,可以列為大夫也。釋名曰:賦,敷也,敷布其義謂之賦。引而申之,故文必極美;觸類而長之,故辭必盡麗。周易曰:引而申之,觸類而長之,天下之能事畢矣。然則美麗之文,賦之作也。法言曰:詩人之賦麗以則。昔之為文者,非茍尚辭而已,法言曰:或曰:君子尚辭乎?曰:君子事之為尚。將以紐之王教,本乎勸戒也。說文曰:紐,系也,女九切。自夏殷以前,其文隱沒,靡得而詳焉。夏有五子之歌,殷有湯頌。周監(jiān)二代,文質(zhì)之體,百世可知。論語,子曰:周監(jiān)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又,子曰: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故孔子采萬國之風(fēng),正雅頌之名,集而謂之詩。漢書曰:古有采詩之官,王者所以觀風(fēng)俗,知得失,自考正也?鬃蛹?nèi)≈茉。詩人之作,雜有賦體。子夏序詩曰:一曰風(fēng),二曰賦。故知賦者,古詩之流也。兩都賦序曰:賦者,古詩之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