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的小區(qū)不是全封閉的,常有騎著自行車的拾荒者進(jìn)來,圍著垃圾箱翻掏,撿一些可回收的東西去賣錢。我家樓下正好有只垃圾箱,去扔垃圾時常會碰上他們,一來二去的也熟了,就會打上個招呼。
我發(fā)現(xiàn)拾荒者們也有自已的規(guī)則,常在小區(qū)垃圾箱旁出現(xiàn)的,就只這幾張“老面孔”。
經(jīng)常在下午工作的是來自安徽的一個中年人,因長年“露天作業(yè)”,人又黑又瘦,短短的寸頭下,顴骨突出的臉頰上,閃著黝黝的光。他的“裝備”很“齊全”,自行車的后座兩旁懸著兩只方形的用鐵絲編成的筐,筐邊上插著幾把長短不一的鐵夾。前面的龍頭上,則吊著幾只經(jīng)改制的編織袋,用以放置不同的垃圾。
和他搭上話,是在一個周日的下午。我去扔垃圾,他正在垃圾箱旁抽煙,見我過去,他忙伸手接過垃圾袋。我問他是從哪里來的,他說老家是安徽的。我又問現(xiàn)在哪些東西能賣錢,他回答,紙頭、塑料、金屬、玻璃……這些都能賣。我接著問,你一天要圍著小區(qū)的垃圾箱兜幾遍呵?他答道,這沒一定的,要看你們?nèi)映龅臇|西值不值錢。值錢的東西多,忙碌的時間就長一點,少的時侯,就把撿來的東西理一下。我扔了一根煙給他,又問道,你這樣撿撿能掙多少?他笑了,撿垃圾能掙什么錢。』旎靻h。
有一次,我在小區(qū)理發(fā)室旁邊的空地上,見他正在分檢垃圾,地上攤滿了硬紙板、鐵絲、塑料等,他拿把鎯頭,正在敲一只廢舊電器上的銅塊。旁邊的石橙上,還放著二瓶啤酒,其中一瓶已開啟,正冒著白白的泡沬。后來,我聽理發(fā)室的老板娘說,他每天這樣辛苦的撿垃圾,是為了供養(yǎng)自已正在念大學(xué)的女兒。
我注意他,已有一段日子了。他是位年逾六旬的老人,常常在中午的時侯,坐在我們樓下的石階上抽煙,蒼老的目光虛虛的飄向遠(yuǎn)方。如果不是旁邊自行車上掛著的編織袋和斜倚著的鐵夾子,他一身干凈利落的裝束,怎么看都不像一個拾荒者。
那天,我去樓下取報,見他正在撿報箱旁散落的廣告紙,就伸手把夾在報紙里的幾頁廣告紙也給了他,他連聲道謝。我聽他說得是上海話,心里有些納悶,就隨口問道:你……?又指了自行車上放滿垃圾的口袋。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向我打開了話匣子。
原來他就住在隔壁的小區(qū),老伴患病臥床,僅有的一個兒子又下了崗。前年他從一家機(jī)器廠退休后,收入一下子減少了許多,家里既要給老伴看病,又要給她營養(yǎng),經(jīng)濟(jì)就有些拮據(jù)?慈思覔鞆U品能進(jìn)賬些錢,他就推出家里的自行車又開始“上班”了。我說你出來撿垃圾,老伴、兒子同意伐?他苦笑道,我瞞著老伴、兒子,把撿來的垃圾都放在我老伙伴看門的一家倉庫里。騙他們說我去廠里上班。我說,這也是個體力活,又臟又累的,你年紀(jì)大了,自已可要注意。他回說,小阿弟,我也沒辦法呵,謝謝儂!說著,推著自行車向垃圾桶走去。
天氣已進(jìn)入酷暑,每個雙休日在小區(qū)散步或去扔垃圾時,總會見到他們。在炎熱里,或是看到他們騎著自行車遠(yuǎn)去的背影,或是見到他們半身探入垃圾箱內(nèi),正在翻掏著垃圾的身影。每每與他們相遇,我都會笑著與他們打招呼。或許他們生活在社會的最低層,會遭到無數(shù)人的輕視。但就是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遭遇生活上的困境時,總是用力所能及的方式,自己悄悄地去予以克服,為社會減少了許多難處,展示了作為一個人的良好素質(zhì)。所以,盡管他們是撿垃圾的,但我想,我們應(yīng)該感謝他們!
烈日下的拾荒者,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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