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課的時候,我的頭腦里“小電影”還是揮之不去,到了晚飯后,我已經拿定了主意,再去看看。天已經擦黑兒,往西的路上,遠遠看見有人,但不知道是誰,但目的地竟然都是一個,我們不約而同地來到了鐵房子前,我看到劉老大、劉五丫,還有劉六兒,他們早就到了。大家在鐵房子不遠處嗆嗆著,從大家的談話中我知道了“小電影”原來叫“電視”,但小到什么程度,我還想象不出來。大家只是談論,誰也不敢靠近。天漸漸的黑下來,后來不知道在誰的帶領下,我們悄悄向鐵房子包抄過去,從窗戶看屋里的電視。我因為個頭矮小,后退幾步,向上躥了幾躥,還是沒有達到目的。正著急間,鐵房子門忽然開了,就聽有聲音喊;抓住!抓!伙伴們四散跑開,我也急忙跑的遠遠的。我聽見身前有個孩子邊跑還邊對同伴說,我看見了,有這么大!他兩手比著,我看也就跟我家燈窩差不多一樣大。又跑出一段,看看后邊沒有追兵,我們就把步子停了下來,這時,劉六兒說,我哥和我五姐讓他們抓屋里去了。說完就哭出聲來,但跑回來這幫半大孩子,誰也沒有辦法幫她。
繼續(xù)往回家的路上走著,忽然聽見后面有人呼喊,我們站住腳聽了一下,知道不是石油隊的人,就停下來等他們。那幾個人快到近前時,劉六兒興奮地說,是我哥他們!等劉老大來到了跟前,我們都關切地問,有沒有挨打?他有些自豪地說,沒有,我們還坐在他們的鋪上看了呢!劉五丫補充說,后天演《金沙江》,他讓我們去看呢!見到同伴被放回來了,我們心里這才落了實,雖然我沒有看到電視的樣子,但那天回來的路上,心里也很輕松。
后來又去了幾回,終因為孩子太多,鐵房子太小,我們一直沒有進到屋里。
真正地看到電視,是在公社的會議室,有二哥,還有屯子里的一些孩子一起去的,一個公社干部將我們歸攏坐好,電視就開演了。我記得是個類似動物世界的欄目,演一只大象拿鼻子搖鈴鐺,旁邊還有一只小象,這個節(jié)目挺長,我終究是個小孩子,沒等節(jié)目到正片兒,我就睡倒在公社的長椅子上了。
屯里第一家有電視的是大隊書記家,那高高的電視桿(室外天線)矗立在檐前,讓我們無形中對大隊書記又增加了幾分崇敬。聽小伙伴說現在電視里演的是《姿三四郎》,那才打呢,但我當時渴望再強,但覺得書記家是侯門深深,總未產生進屋看電視的奢望。
漸漸的,有電視的人家多了起來,小伙伴們有了選擇人家的余地,每天晚上就出去看電視,我在屯東頭一家看了《她從畫中走出來》,在屯中間看了《這里的黎明靜悄悄》、《坦凱什大尉》,在東鄰家看了《血疑》,在西鄰家看了《排球女將》……
時間長了,各家不愿意招待,我們的腳步就向公家單位去。那年,我們大隊有了一臺電視,是農民甜菜種的多,糖廠獎勵給大隊的。每天,大隊傳達室的屋子里都是擠的滿滿的,用水泄不通來形容一點都不夸張。當時給大隊打更的老頭姓王,他怕擠出什么事來,就往外面攆這些人。無奈,攆出去,又進來,攆出去,又進來,最后把門都擠掉了。那會兒是夏天,老王頭后來想了個辦法,把電視沖外放到了窗臺上,人們在外面看,秩序總算安定下來。
白天大隊不放電視,我們就“轉戰(zhàn)”到其它公家單位,在供銷社看的《卡桑得拉大橋》,現在想起來依然驚心動魄。
當時,我家雖然沒有電視,但聽節(jié)目預告最積極,每天早晨六點二十,大慶人民廣播電臺預告電視節(jié)目,我從來不漏。
在學校里,下課的時候同學們也是嘮電視的時候居多。演香港電視劇《再向虎山行》的時候,因為那個“虎”字是書法上的那種寫法,加之劇里又有佛山的地名,同學們都認為是“再向佛山行”,我知道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之意,但同學們并不知道,我一個人哪里能爭辯過他們?我又用廣播里的節(jié)目預告來證明,有一個同學說,那就不行報錯?我氣得說不出來話,臉紅脖子粗,就沒想起用這句話反駁:報錯還能天天報錯?
※本文作者:書生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