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對于以萬畝蘆葦蕩,十里荷花香著稱的微山湖來說的確不是最佳旅游時節(jié),然而、春華秋實的“蓮蓬”,一望無際的湖面,比起那荷花盛開時節(jié)的“人滿為患”,也別有浩浩湯湯之蕩氣回腸的大氣。
乘著租來的汽艇,我們感受了一番當(dāng)年“鐵道游擊隊”與日本鬼子周旋在蘆葦蕩的經(jīng)歷,耳邊又響起了少年時代那熟悉的歌聲——“西邊的太陽就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靜悄悄,彈起我心愛地土琵琶,唱起那動人的歌謠……”為我們掌舵的山東老鄉(xiāng)不停地介紹著每一個景點。雖然對于我這個分不清東西南北的人來說,茫茫蘆葦蕩,大片的荷葉蓮蓬,處處都充滿了清新、浩淼的心曠神怡,但其間的一個旗桿兒;一盞小小的航標燈;甚至一張隱約可見的網(wǎng);都標志著不同的地域,不同的人文環(huán)境,不同的省份疆界。比如、快艇開到一個簡單的航標前,老鄉(xiāng)告訴我們這就是京杭大運河的第七個出口處;再向北去又走了大約十幾里的地方,他指著插在水中一個單薄的紅旗告訴我們,這里就是江蘇和山東交界的水域;在同一個空間,同一片藍天下,同樣的膚色、同樣的衣著、可就是有著極大的差別。遠遠望去,那屬于江蘇水域的漁民會投來戒備很強的目光,而屬于山東水域的漁民臉上就多幾分厚道和樸實。
雖說我們此時沒有趕上那開滿荷花的季節(jié),可是泛舟在尚還碧綠的大片的荷塘,迎著飄來荷香陣陣的湖風(fēng),伸手可觸的蓮蓬,心像那滑落在大大的荷葉上的水珠,有一種顛覆了一切煩心、雜念,蕩悠悠洗盡鉛華的飄然和空靈,那一刻,真的非常愜意!陽光下,我摘一片荷葉覆于頭上,頓時太陽也有了清香的味道;老鄉(xiāng)從船沿邊兒摘來一個滿倉的蓮蓬遞給我,扒去那層青綠的外殼放進嘴里,清脆和甘甜立刻縈繞唇齒之間;老鄉(xiāng)笑我說:你怎么連“芯兒”都吃了,不苦?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迫不及待地把蓮子芯兒也一同吃了,可的確我沒有感覺出來,因為它跟平時從超市里買回來的蓮子太不一樣啦,原來、原生態(tài)不光意味著“品”的優(yōu)良,還有著“質(zhì)”的不同呢。
臨近中午,我們被快艇送到一艘窗明幾凈的水中“餐廳”。船老大向我們介紹說;這就是中央電視臺曾經(jīng)報道過的“水上一條街”?吹轿覀冇行┰尞惖难酃猓盅a充地說:當(dāng)冬季的時候,因為來微山湖的游人少了,這些常年靠在水上打魚謀生的漁船便連在一起,形成一條水上街道。而當(dāng)旅游旺季的時候,他們又各自分開,散落在湖面,形成獨特的水上餐飲、美食城。哦,經(jīng)他一說,我們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的確是“車水馬龍”好不熱鬧的一道水上飲食風(fēng)景。與船老大約好了接我們的時間,他便開著他那還嶄新的汽艇離開了我們的“餐廳”。
這實際上是一艘約百來平米的船,船艙自然是用來做餐廳啦,廚房操作間設(shè)在船尾,在餐廳和廚房之間,還設(shè)了幾間可以當(dāng)客房用的艙位,船老板非常熱情地招呼我們參觀著他的“水上賓館”,還相邀著晚上就在船上住下,“枕著微山湖的浪,看著湖中的月,聽著水中魚蝦的歌兒,那可是你們在城市里體驗不到的!”……別說,經(jīng)他一忽悠,我們還真有些動心,只是考慮到同行的“老婆婆”大概吃不消,特別是考察了船上的衛(wèi)生設(shè)施后,我們還是打消了留宿湖上的念頭。
說起我家婆婆,還是山東媳婦呢,只是丈夫去世早,她這個南方人、也就對這有名無實的老家“網(wǎng)上通話——免提”啦。已是七十多歲的婆婆,竟是第一次踏上齊魯大地。弟媳婦特意為老人家點了一道山東的大餅卷蔥、和貼餅子?粗@得有些笨拙地跟著兒子們學(xué)著吃的樣子,和嚼在嘴里有些難以下咽的感覺,我發(fā)現(xiàn)真是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一個人一輩子最難改變的大概要算是飲食和口音了。就這一點而言,婆婆應(yīng)該感到慶幸,畢竟當(dāng)年嫁為山東婦時就一直在革命隊伍中生活,沒有體驗過一天真正作為山東媳婦的日子,也就少了許多平常夫妻“鍋碗瓢盆”的磕磕碰碰。不過,當(dāng)她看到兩個兒子對這一切津津樂道,吃得非常開心的時候,老人臉上略過了瞬間的傷感、繼而變成了一絲歡愉的欣慰。是啊,又有什么能改變遺傳基因的與生俱來呢?不知婆婆此時是不是又想起了那過早把她和兒子們拋下的丈夫。席間,我突發(fā)奇想地建議是不是順便“殺”回老家——蒙陰(據(jù)丈夫說離此地不遠),來個尋根懷舊之旅?建議一出,我發(fā)現(xiàn)除了老太太,其他人都躍躍欲試的。不過、兩個兒子當(dāng)看到母親的表情、很快也就不敢再附和地沉默了下來,最后、還是在婆婆的否決態(tài)度下不了了之?磥,對于婆婆他們這代人,俗話說的“丑媳婦總要見公婆”的風(fēng)俗對她們從來不適用。因為、自從投身革命,他們就把自己交給了他們所信仰的“中國共產(chǎn)黨”、和這個黨所領(lǐng)導(dǎo)的組織。就連婚姻大事都是聽從組織安排的。對于他們來說,黨就是親人,組織就是父母。一輩子依靠黨、依靠組織的生命歷程,使得他們身上多了些奉獻和任勞任怨的信念,少了些自私與患得患失的消極;而作為一個人來說,在面對她們的長輩、親情時,顯得有些淡漠;特別是作為一個女人來說,幾十年的革命生涯,使她們變得堅強有余而溫情太少;這不知是不是也算他們這一代的缺憾呢。
※本文作者:無獨有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