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味
置身于無邊大漠,眼前就是矗立于大漠邊緣的嘉峪關(guān)。祁連山如玉的雪峰就是嘉峪關(guān)巨大的背景,在它的映襯下,本就巍峨的朱色城樓顯得更加雄渾。夏天的炎熱立刻被我拋之腦后,汗水幾乎流進(jìn)嘴里,我卻嘗不到疲倦的滋味。
毛澤東在《清平樂·六盤山》中寫道:“不到長城非好漢。”在這一片茫茫戈壁之中,我才算體味到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我站在那城樓上,仿佛登上了全世界的最高峰,幾乎要對自己肅然起敬。將頭抬得更高些,是藍(lán)得觸手可及的天。我禁不住放聲大笑,在戈壁灘上來回瘋跑,享受著在校園中體驗不到的恣意。
在城墻上奔跑眺望的時間越長,古時肅殺的氣息就越發(fā)濃烈地?fù)涿娑鴣恚罱K使我停下了腳步。我撫摸著陽光下泛著紅光的城墻,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浸透著歷史的厚重感。從一隅角樓臨空俯視,南城敵樓下有一塊靶場,不斷地有箭從城樓里射出,颼颼的聲音從耳邊掠過;再遠(yuǎn)些是一隊駱駝,駝鈴悠揚(yáng)而渾厚,使我不禁想起當(dāng)年絲綢之路上的浩蕩之景;更遠(yuǎn)些吧,萬里長城如游龍盤亙在山嶺之中,似睡似醒,勃勃欲飛……我想,每一個站在這里的人都會為自己而驕傲,為自己來到這里,為自己的感悟,為自己胸中勃發(fā)出的剛毅氣息……
我深吸一口氣,笑著回過頭去看著一直跟在我身后的父母,笑容就此定格在了我臉上,我愣怔地看著他們,似有涼水迎頭潑下,潑滅了我的一腔熱血。
他們其實并沒有干什么,只是靜靜地坐著,悄悄地說著話,偶爾互相捶捶對方被行李壓彎的背。我站定了看看自己空空的雙手和后背,心中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太陽早已不是那么火辣,甚至天上還滴下幾滴雨,我逐漸平靜的心感受到了一絲絲的涼意。我哆嗦著慢慢地移到他們附近想添件衣裳,才聽清了他們嘶啞的聲音,才看清了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里都帶著倦意。媽媽小口小口地喝著不多的水潤著喉嚨,而背著攝像機(jī)的爸爸卻在這瑟瑟冷風(fēng)中累出了布滿整個額頭的汗珠。
爸爸看見了我立刻站了起來,咬著牙把行李甩到了身后,要把累壞了的媽媽扶起來,說“走吧走吧”,我卻一動不動地愣在那里,品咂著心中的滋味。
我一身輕松,徜徉在美景之間,把一切累和痛都留給了身后過早地生出了白發(fā)的父母;我一腔豪邁,壯志盈懷,甚至責(zé)怪父母丟失了年輕時的蓬勃朝氣……但是,是誰奪走了他們的黑發(fā)?是我。是誰帶走了他們的活力?仍然是我……我至今仍在“啃”著他們的食物、關(guān)懷、愛,而且還自以為是個英雄,是條漢子……
雨下得有些大了,我走到他們跟前輕輕地說:“我累了,再歇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