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說寒山寺的“怪”
說一說寒山寺的“怪”
在我看來，凡是去過寒山寺的人，都會覺得它小巧別致。實際上，它不僅小，而且，還極有特點，我發(fā)現(xiàn)了它的三個不同之處，我稱之為“三怪”，哪三怪呢？還是讓我們邊看邊說吧。
一走近寒山寺的廟門，我立刻發(fā)現(xiàn)它的第一怪——廟門向西開。我沒看過佛教發(fā)源地——印度的佛教寺院是什么樣子。而且，據(jù)說現(xiàn)如今的印度人大多不信佛教了，他們信奉印度教。因此，我估計即使我到印度去，也未必能看到原汁原味的佛教寺院了。換一句話說，即使在香火很旺的中國，千百年來，人們對佛教也大多采取了本土化的策略。比如，在寺廟格局上，它就完全采取了中國的庭院式布局。觀察中國的大型庭院，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一般都有南北向的中軸線，建筑物也一定要左右對稱；另外，大門還要朝向南面，全國大多數(shù)的漢傳佛教寺院均是山門朝南，甚至是絕對的正南方向。但寒山寺卻有些怪，它的山門是朝向西面的，對著運河，這是寒山寺的第一怪。說實話，至于山門朝西的原因，史書上沒有記載。有人說面向運河，有防火之意；也有人說，面西是出于對阿彌陀佛的虔誠信仰。阿彌陀佛就在西方的極樂世界。山門西向，意味著寺中之人念念不忘西方極樂世界。
我們到寒山寺，走的是寺院南側(cè)的公路，過去這是一條古驛道。但過去走古驛道的人不多，人們大多經(jīng)運河乘船過鐵嶺關、楓橋來寺廟燒香，這也許是廟門朝西的另一個理由。從公路來，首先映入視野的，就是一座面西臨河而立的一面照壁，墻體方正、黃壁黛瓦，正中鐫著晚清書法名家，浙江紹興人陶濬宣題寫的“寒山寺”三個大字。這座照墻是1954年整修寒山寺時，由時任蘇州市園林整修委員會主任的謝孝思先生提議建筑的。有了這堵照墻，一來使寒山寺寺威大壯；二來也符合中國古典建筑講究含蓄、力避一覽無余的文化心理，當然這都是正常的建筑形式。
走進寺院，我又發(fā)現(xiàn)了它的第二怪——建筑布局胡亂來。我在寒山寺游覽，發(fā)現(xiàn)它的另一個怪異之處是沒有中軸線。我在文章的開篇時曾講過，傳統(tǒng)的中式建筑，大多會有一個明顯的中軸線或隱或現(xiàn)、或明或暗，并以此來構(gòu)成對稱布局，。但我在寒山寺轉(zhuǎn)了半天，卻發(fā)現(xiàn)寒山寺的建筑布局有點亂，它沒有采取嚴格的左右均衡，完全不講究對稱布局。你看，照墻和山門基本在一線上，但后邊的大雄寶殿、藏經(jīng)樓，卻偏離了這條中軸線。而新建的普明塔院則是按南北向的中軸線進行布局，左右對稱，又錯落有致，給游人以曲境通幽、迂婉回還之感。
好了，讓我再把進來的過程從頭敘述一下吧：聽完導游的簡單介紹后，我站在照墻的前面讓同伴給我拍了一張照片作為來此的紀念。在照壁的前面，則是一片方石鋪就的開闊地，左手邊是售票處。從照壁再往前走，就是古運河了。在古運河的上面，有一座石拱橋，叫江村橋。關于這座橋，我在前面那篇《在寒山寺觀江賞橋》中已做過介紹，在這里就不再啰嗦。拍完照片后，我轉(zhuǎn)過這面照墻，猛然發(fā)現(xiàn)前面又是一片開闊地，這里就是寒山寺的二山門了。據(jù)說它建于清代末期，面闊僅為三間，古樸肅穆，門口有一對護寺鎮(zhèn)獅。抬頭看，山門上橫額“古寒山寺”。從這里再邁進殿門，迎面又可以看到一尊鎏金端坐的彌勒佛像，大肚袒胸，和顏悅色，笑口常開。在佛像前，有人題了一副對聯(lián)：“大肚鼓圓，能容天下難容事，滿腔歡喜，迎接世間有緣人。”我覺得這是抄襲之作，因為在北京的潭柘寺，也有這樣一付楹聯(lián)，即“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開口便笑，笑世間可笑之人。”北京的這付楹聯(lián)名氣比這兒的大，但出自何人現(xiàn)已無法考證。
實際上，按照佛經(jīng)的說法，彌勒是釋迦牟尼的接班人。不過，在中國寺院正門供奉的大肚彌勒，卻不是印度佛經(jīng)中的那尊菩薩，而是換上了中國五代時期的布袋和尚。這個布袋和尚自號契此，又號長汀子，一般認為是由五代時浙江奉化雪竇寺的布袋和尚應化而來。和尚心胸豁達，身體肥胖，言語隨便，常�？钢桓景�，木棒上吊著一個口袋，常在街市中行乞，他面帶喜容，人們便稱他為布袋和尚。公元9XX年，他在浙江奉化、岳林寺東廊磐石上圓寂，留有一偈：“彌勒真彌勒，分身千百億；時時示時人，時人自不識。” 后人就把他當做彌勒化身，可見佛教傳入中國后，不僅在寺院建筑方面有了改變，就是對佛經(jīng)中的人物也進行了一番改造�，F(xiàn)在我國境內(nèi)的佛教是本土化了的佛教，許多內(nèi)容是中國佛門所獨創(chuàng)的。不管怎么說，它還是概括了彌勒菩薩包容萬事、笑對人生的佛家胸懷。彌勒佛受歡迎還因為他是“豎三世佛”中的未來佛（即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在釋迦牟尼佛涅槃后的56億7千萬年后，他將從兜率天宮中降臨到娑婆世界為佛，挽救眾生脫離苦難，這對于飽受苦難的民眾來說，自然具有莫大的吸引力。于是，在中國的很多寺廟，都以他的形象作為彌勒的原型，供于寺廟的第一殿，令眾人心生歡喜，廣結(jié)佛緣。
繞過彌勒坐像，我注意到在他的身后還有一尊立身塑像，金光燦燦，全身均是中國古代武士戎裝打扮。我知道他就是被稱為韋將軍或“韋天將軍”的護法韋馱菩薩。韋陀菩薩很有些來歷，他的梵名音譯為私建陀提婆，意為陰天的意思。他原是印度婆羅門教的天神，后來歸化為佛教的護法天神。相傳釋迦牟尼涅盤時，諸天和眾王把佛陀火化后的舍利子分了，各自回去建塔供養(yǎng)。韋陀也分得一顆佛牙，當他正準備回天堂時，一個捷疾鬼渾水摸魚，偷走了一對佛牙舍利。韋陀奮起直追，剎那間將捷疾鬼抓獲，奪回了佛舍利。諸天和眾王紛紛夸獎韋陀能驅(qū)除邪魔妖道、保護佛法。于是，韋陀就被人們稱為護法菩薩。因為他是寺院的守護神，旁邊寫有一幅對聯(lián)：“韋馱天將，惟護南彌三世界；菩薩化身，不到北俱一盧洲。”韋馱是南方增長天王部下八大將軍之一，居四天王手下三十二將之首，在佛祖涅槃后，周行東南西三洲，護助出家人。所以寺院中常常把他作為寺院的保護神。在此順便說一句，你在欣賞時韋陀時，一定要注意他手中的那件兵器——金剛杵。一般來說，天王殿中的韋陀，只有兩種姿態(tài)：一種是雙手合十，橫杵于腕上，直挺而立；另一種是一手握杵拄地，另一手叉腰。前者雙手合十，表示此地是十方叢林，歡迎來客，遠游的行腳僧可安心住下，用百姓的話說，就是云游僧人可以在此吃住。后者則示本寺不接待外來僧的掛單，行腳僧不要自討沒趣，即使來了也必須另投其他山門。
看過天王殿后，我又來到一座古木參天的小庭院。院里種有銀杏、樟柏等樹木，看上去郁郁蔥蔥，給小院平添了許多的生機和活力。從這兒下臺階往前走，中間是一個天香爐，爐中終日香煙繚繞，燈火很旺，從四面八方來到寒山寺的游客信眾，行至此處，往往要敬上一柱香，叩上幾個頭。從這里出來我又去看寒山寺的大雄寶殿。在佛教寺院里，大雄寶殿就是寺廟的正殿，也有人稱其為大殿。一般來說，大雄寶殿就是整座寺院的核心建筑，也是僧眾朝暮集中修持的地方。在大雄寶殿中供奉的是本師釋迦牟尼佛的佛像。大雄是佛的德號。大者，是包含萬有的意思；雄者，是攝伏群魔的意思。因為釋迦牟尼佛具足圓覺智慧，能雄鎮(zhèn)大千世界，因此佛弟子們便尊稱他為大雄。寶殿的寶，是指佛法僧三寶。如果問起佛教是什么，可以說佛教就是佛、法、僧三寶。有佛教的地方就有三寶。對一個佛教徒而言，歸依三寶是最初，也是最終的一件事情。要成為佛教徒就必須歸依三寶，所以歸依三寶是佛教徒不可欠缺的條件。不論任何時代、地域，也不論大乘、小乘，歸依三寶都是最受重視的。
我們現(xiàn)在所看到的大雄寶殿，是典型的清式建筑，形制為單檐歇山頂，在大雄寶殿的檐枋下面高懸一塊“大雄寶殿”的匾額。大殿面闊五間，為磚木結(jié)構(gòu)。它建于露臺之上，四周圍以雕花石欄，花為含苞蓮花狀，富有佛教特征。它的建筑時間是19xx年，距清王朝滅亡已經(jīng)不遠。這座大殿屢遭破壞，最后由江蘇巡撫程德全籌資重建。在大殿的中央有三尊高大的塑像，正中供奉的是佛祖釋迦牟尼，結(jié)跏趺坐于蓮花座上，通體金身，面貌溫和，儀態(tài)端詳，法相莊嚴，身體略前傾，俯視殿中參拜的僧俗眾生。釋迦牟尼原名悉達多，姓喬達摩。釋迦牟尼的意思是“釋迦族的圣人”。佛的意思是“自覺、覺他、覺行圓滿的大圣人”。相傳佛祖35歲悟道成佛，說法45年。在佛祖胸前有一“卍”字，漢譯為“萬”，意為集天下一切吉祥功德，萬象如意。在佛祖塑像的左右兩側(cè)各立一脅侍像，左側(cè)是一長者，正抱拳含笑。他是被尊稱為“頭陀第一”的摩訶迦葉尊者，尊者是對具有大德大智和尚的敬稱，迦葉尊者主修頭陀行，過的是苦行僧式的生活。
在大殿前方還有一尊“大清宣統(tǒng)三年”，“重建寒山寺造”的寶鼎，六角雙層飛檐，檐角掛銅鈴，爐體鏤空，下為寶鼎三足，鼎身鐫有“大化陶镕”、“百煉金剛”等銘文。我看到有幾位游客圍著寶鼎往里面投硬幣，我也試著往里投了四次，僅僅投進了兩枚，全因為那個小孔開的太小、位置又比較高，不過，我還是投進了兩枚。之后，我就站在那里看別人往里投，最有趣的是有幾個外國人，他們專撿別人掉在地上的硬幣，然后再往里投，我發(fā)現(xiàn)大家在這里都玩的很開心。
從鐘樓下的回廊向北行，走到后院就看到一幢主體建筑——藏經(jīng)樓了。在這里，我終于看到了寒山寺的第三怪——寺院建有圖書館。準確的說，我看到的一間很大的閱覽室，它就建在藏經(jīng)樓的下面。我去看時，發(fā)現(xiàn)閱覽室的大門洞開，里面有一張很大的書桌，上面擺滿了各種經(jīng)書，有幾個游客在那里翻閱著經(jīng)書。環(huán)顧四壁，全是高大的書櫥，上面擺滿了版本的經(jīng)書。我把它和我家里的結(jié)構(gòu)進行了一番比較，我的藏書有四千余冊，而這里的圖書至少要比我的藏書多出三倍到四倍以上，應該有五六千冊藏書。在閱覽室的墻上，寫著一些借閱圖書的各種制度和規(guī)定，桌上好像還有一臺查詢書目的電腦，一進門的左首處，掛著一張關于圖書的表格。在屋子里面，還有一臺復印機。聽閱覽室的館員介紹說，這是廟里的師傅們讀書和借書的地方，最有趣的是，外面的游客也可以在這里閱讀，只是恕不外借。據(jù)我所知，經(jīng)書往往價格很貴，而且也很難搜集，所以很寶貴。
關于這座藏經(jīng)樓的歷史也是值得寫上一筆的。它最早的時候是由明萬歷年間的住持曉山正旭募緣建造的，當時是“畫龍于棟，畫海于梁”，“刻云為楹，刻山為柱”非常氣派。那時候的名字叫“龍函閣”，可惜的是，龍函閣在竣工后的第七年，遭遇大火而被焚毀。但后人又在萬歷四十七年重建藏經(jīng)樓。到了咸豐十年時，頭再度毀于戰(zhàn)火。清末程德全重建寒山寺時，曾予續(xù)修。民國時期也有人重建，并改名叫”霜鐘閣“，改名的原因可能是無經(jīng)書可藏，不敢再稱它為藏經(jīng)樓了。1986年，寒山寺按省級文物部門的要求恢復藏經(jīng)樓原貌，新建后的藏經(jīng)樓，樓體赤紅，坐東朝西，樓分二層，殿為三間，底層兩廂前伸，現(xiàn)北側(cè)廂房辟為圖書室，就是我前面說的那間閱覽室。
目前，它的一層為寒拾殿，二層為藏經(jīng)樓，在上下檐的壁下分別懸掛著“藏經(jīng)樓”、“寒拾殿”兩塊匾額。有趣的是，在樓脊的正中央，還塑造了一組唐僧師徒四人像。唐僧師徒去西天取經(jīng)的故事，家喻戶曉，把他們安放到此處，一來暗喻了此樓的功用，二來也宣示樓內(nèi)所藏的經(jīng)書是西來真經(jīng)。
我聽說，在這座藏經(jīng)閣里，目前秘藏的各種珍貴佛經(jīng)和書籍共有七千三百多卷，多是傳世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