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
雪萊說過:“過去屬于死神,未來屬于自己。”但我們無法一無所有地開拓未來,我們總想常飲生命的春醪陳釀。但我們該留下什么?能留住什么?
難道留住青春,就是用肉毒桿菌、膠原蛋白去拖慢時光的腳步,留下一點(diǎn)殘敗的容顏?難道留住童年,就是留下一堆相冊影集,留下給自己唏噓感嘆的憑借?難道留住情調(diào),就是簡單重復(fù)著同樣的動作,或者小心追隨舊日的影子?
時光之輪不可逆轉(zhuǎn),拖延并非留住。
物是人非時常上演,紀(jì)念不是擁有。
生命列車一往無前,模仿豈能永恒?
我無法欣賞作家池莉所欣賞的“無負(fù)擔(dān)的生活者”,因?yàn)槟秋@得多么不切實(shí)際。我也不能像有些人那樣,以為留住最珍貴的童年,就能擁有那大把大把的閑暇和無憂無慮的心情,因?yàn)檫@很單純天真。小孩有小孩的不自在、恐懼與痛苦。“過去的一切未必都是美好的”,普希金的話揭穿了人們自欺的騙局。
但常懷童趣,以孩子好奇的眼光打量這個世界,卻可以永葆不竭的創(chuàng)造力與若拙的大巧。愛因斯坦是個有趣的老頭,歲月不曾改變他初始的創(chuàng)造力與思考。孩子的方案,沒有條條框框的束縛,有時是對問題最直接最巧妙的解答,讓一些埋頭題海的高中生汗顏,甚至讓一群絞盡腦汁的專家喟嘆。
當(dāng)我們?yōu)樽约鹤兊萌找鎴A滑與老練而沾沾自喜時,我們就該悔悟自己正在丟失原本的內(nèi)心率真與思想自由,甚至正在淪喪最基本的品質(zhì)!袄淇岬氖艢q”現(xiàn)象讓人在憤怒痛心之余,更懷疑人性丑惡的蛻變。而在孩子身邊時,仿佛置身于天真爛漫光明正大的春光中,哪能容得下成人可笑的把戲與殘忍的行徑?
并非所有的孩子都是神童,但所有的孩子都是詩人!拔蚁矚g曬過的被子,因?yàn)橛刑柕奈兜。”“媽媽,你把人也曬一曬吧,這樣就分清好人壞人了!彼麄冇谐扇穗y以模仿的詩句,他們還看得見隱匿的圖案,嗅得到飄飛的氣味,聽得見像花開這樣微小的聲音。這只有高明的詩人才能做到。又正如豐子愷所說,孩子們“將生活藝術(shù)化”“勞動藝術(shù)化”。人們所謂的藝術(shù)家在他們面前都要“愧死”。一
我猜想必然是孩子擁有無數(shù)看不見的柔軟的觸手,來撫摸周遭的一切。這種靈敏的感觸與率真的詩性,恐怕是比創(chuàng)造力、才智與單純的美德更難留住的吧?因?yàn)闅q月讓我們的內(nèi)心遭受灰塵侵蝕。
所以,童年的眼光與詩性,我們應(yīng)竭力留住,哪怕只是“流水落花”,但畢竟也是春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