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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金鎖記》有感
《金鎖記》是一個悲劇。悲劇的中心在于曹七巧。
七巧有著不尋常的命運(yùn) 。這個活潑、大膽﹑毫無顧忌的小家碧玉嫁給了姜公館病殘的二少爺。寂寞的喜歡上了風(fēng)流的三少爺季澤,但面對季澤她卻很冷淡。
十年后,七巧的丈夫和婆婆相繼故去。姜家也分了家。七巧手中也有了錢。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她不擇手段的守著他的金錢和兒女。她引誘兒女吸上鴉片,莫名其妙地給女兒裹小腳,還阻撓他們的戀愛和婚姻。她以為這樣就可以把孩子留在身邊。她的心理已是病態(tài)、扭曲的了。
是什么改變了她的本性呢?或許是陰沉的姜公館,或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丈夫,或許是冷漠的三少爺……但歸根結(jié)底是殘酷的生活。生活賜予了一切她不堪忍受的東西,而她向往的就在不遠(yuǎn)處,散發(fā)著迷人的光彩,誘惑著她,卻怎么也抓不到手里。所以她一旦擁有了什么——金錢也好,兒女也好,就害怕失去,牢牢攥著不肯放手。她是可惡的,有是可憐的。
七巧的故事令我想到了另一個女子——繁漪。她們都是該被人愛卻沒有被愛的。生活壓抑著她們,他們也瘋狂的報復(fù)了生活。繁漪就曾沉痛地說過:“周家家庭里所出的罪惡,我聽過,我見過,我做過。”她們都瘋狂的愛上了一個地位﹑名聲都不容她們?nèi)鄣娜,一個是荒唐的小叔,一個是懦弱的名義上的兒子。因為這愛,她們飽受痛苦折磨。但繁漪與七巧不同。根本的不同在于他有見是,有思想,她的瘋狂的力量只有在她忍無可忍地反抗時才表現(xiàn)出來。而七巧是粗俗的,狂放的,被扭曲的,她早已喪失了人性,“有一個瘋子的審慎與機(jī)智”。她是被逼瘋的——她不過是以一個正常人的外表出現(xiàn)在人們面前的瘋子。
魯迅說過:“悲劇是將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曹七巧沒有苔絲狄蒙娜的美貌,也沒有美狄亞的勇敢,但《金鎖記》的感染力并不亞于那些悲劇經(jīng)典。這是因為會去的是原來可愛的七巧,造出了一個可拍可憎的七巧。它展現(xiàn)了一種慘淡的人生。作者張愛玲用獨(dú)特的情節(jié)和充滿傷感的描寫為作品營造了一種凄涼的氛圍,讀來不知是夢是醒。
“七巧雙手按住了鏡子。鏡子里反映著的翠竹和一副金綠山氺屏條依舊在風(fēng)中回蕩著,望久了,便有一種暈船的感覺。再定睛看時,翠竹簾子已經(jīng)褪了色,金綠山水換為一張她丈夫的遺像,鏡子里的人也已經(jīng)老了十年。”
短短幾句,跨越十年時光,丈夫死了,七巧老了,這些信息既模糊又明白的寫著呢。字里行間透出一夢十年的幻覺;蛟S無論生活怎樣空虛難熬,時間總是飛快的。
當(dāng)七巧發(fā)現(xiàn)三少爺來找她敘舊無非是圖他錢,于是大罵一通之后,“……她要在樓上窗戶里再看他一眼。無論如何,她從前愛過他。他的愛給了他無窮的痛苦……他不是好人,她又不是不知道。她要他,就得裝糊涂,就得容忍他的壞。她為什么要戳穿他?人生在世,還不就是那么一回事?歸根結(jié)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七巧的心里是有愛的。可她沒有得到回報。這執(zhí)著熱烈的愛只能給她帶來無盡的痛苦。愛到深處,不由得懷疑人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的女兒長安上學(xué)時丟過幾樣?xùn)|西。七巧暴跳如雷,要親自到學(xué)校興師問罪。長安無奈之后下決定不再上學(xué)。“她寧死也不到學(xué)校里去了。她的朋友們不久就會忘記了有這么一個女孩子……她覺得她這犧牲是一個美麗的、蒼涼的手勢。”
好一個“美麗的﹑蒼涼的手勢”!這優(yōu)美的句子透著淡淡的哀愁。在母親的專制下長大的長安,從來就知道服從。無法服從,那就犧牲。少女敏感的心愿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可七巧不管女兒的想法。“美麗的﹑蒼涼的手勢”是長安唯一自衛(wèi)的武器。因為無奈,所以蒼涼。因為蒼涼,所以美麗。七巧沒有得到幸福,他就以破壞更多人的幸福為補(bǔ)償。
“七巧似睡非睡地橫在煙鋪上,三十三年來她帶著黃金的枷鎖。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殺了幾個人,沒死的也送了幾條命。……她摸索著腕上的翠玉鐲子,徐徐將那鐲子往上推,一直推到腋下。她自己也不相信她年輕的時候有過滾圓的胳膊。”
這是整篇中我最喜歡的一段文字。曾經(jīng)套過滾圓胳膊的翠玉鐲子,順著枯瘦如柴的胳膊一直推到腋下!直令人毛骨悚然?上攵,它的主人又能怎樣憔悴的容在這里,這條胳膊代表了它的主人。她年輕時有過滾圓的胳膊,或許還有婀娜的身形﹑秀美的笑顏?赡敲篮玫囊磺——青春,美貌,年輕往事,早已隨風(fēng)而散,一去不回頭。取而代之的是身心俱疲。她用全部的青春,換來一堆金錢。她戴上了黃金打就的枷鎖,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
其實,在生活中還有很多被鎖住的人。被名鎖住,利鎖住,情鎖住,以及其他欲望鎖住……就像作者在結(jié)尾說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下去了,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還沒完——完不了。”不知多少人在用生命重復(fù)著七巧的故事,或者多多少少地重蹈七巧的覆轍。他們失去了真正的自由,也無法體會生活的真諦。愿戴上枷鎖的人越來越少。愿人人都能自由快樂,都能選擇把握自己的命運(y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