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六 辯通傳
楚處莊侄
楚處莊侄者，楚頃襄王之夫人，縣邑之女也。初，頃襄王好臺榭，出入不時(shí)，行年四 十，不立太子，諫者蔽塞，屈原放逐，國既殆矣。秦欲襲其國，乃使張儀間之，使其左右謂 王曰：“南游于唐，五百里有樂焉�！蓖鯇⑼Ｊ菚r(shí)莊侄年十二，謂其母曰：“王好淫樂， 出入不時(shí)。春秋既盛，不立太子。今秦又使人重賂左右，以惑我王，使游五百里之外，以觀 其勢。王已出，奸臣必倚敵國而發(fā)謀，王必不得反國。侄愿往諫之。”其母曰：“汝嬰兒 也，安知諫？”不遣，侄乃逃。以緹竿為幟，侄持幟伏南郊道旁，王車至，侄舉其幟，王見 之而止，使人往問之，使者報(bào)曰：“有一女童伏于幟下，愿有謁于王�！蓖踉唬骸罢僦��！� 侄至，王曰：“女何為者也？”侄對曰：“妾縣邑之女也，欲言隱事于王，恐壅閼蔽塞，而 不得見聞。大王出游五百里，因以幟見�！蓖踉唬骸白雍我越涔讶�？”侄對曰：“大魚失 水，有龍無尾。墻欲內(nèi)崩，而王不視�！蓖踉唬骸安恢病！敝秾υ唬骸按篝~失水者，王離 國五百里也，樂之于前，不思禍之起于后也。有龍無尾者，年既四十，無太子也。國無強(qiáng) 輔，必且殆也。墻欲內(nèi)崩而王不視者，禍亂且成而王不改也。”王曰：“何謂也？”侄曰： “王好臺榭，不恤眾庶，出入不時(shí)，耳目不聰明。春秋四十不立太子，國無強(qiáng)輔，外內(nèi)崩 壞。強(qiáng)秦使人內(nèi)間王左右，使王不改，日以滋甚，今禍且構(gòu)。王游于五百里之外，王必遂 往，國非王之國也。”王曰：“何也？”侄曰：“王之致此三難也以五患�！蓖踉唬骸昂沃^ 五患？”侄曰：“宮室相望，城郭闊達(dá)，一患也。宮垣衣繡，民人無褐，二患也。奢侈無 度，國且虛竭，三患也。百姓饑餓，馬有余秣，四患也。邪臣在側(cè)，賢者不達(dá)，五患也。王 有五患，故及三難�！蓖踉唬骸吧��！泵筌囕d之，立還反國，門已閉，反者已定，王乃發(fā) 鄢郢之師以擊之，僅能勝之。乃立侄為夫人，位在鄭子袖之右，為王陳節(jié)儉愛民之事，楚國 復(fù)強(qiáng)。君子謂莊侄雖違于禮，而終守以正。詩云：“北風(fēng)其喈，雨雪霏霏，惠而好我，攜手 同。”歸此之謂也。 頌曰：楚處莊侄，雖為女童，以幟見王，陳國禍兇，設(shè)王三難，五患累重，王載以歸， 終卒有功。
齊女徐吾
齊女徐吾者，齊東海上貧婦人也。與鄰婦李吾之屬會燭，相從夜績。徐吾最貧，而燭數(shù) 不屬。李吾謂其屬曰：“徐吾燭數(shù)不屬，請無與夜也�！毙煳嵩唬骸笆呛窝耘c？妾以貧燭不 屬之故，起常早，息常后，灑埽陳席，以待來者。自與蔽薄，坐常處下。凡為貧燭不屬故 也。夫一室之中，益一人，燭不為暗，損一人，燭不為明，何愛東壁之余光，不使貧妾得蒙 見哀之？恩長為妾役之事，使諸君常有惠施于妾，不亦可乎！”李吾莫能應(yīng)，遂復(fù)與夜，終 無后言。君子曰：“婦人以辭不見棄于鄰，則辭安可以已乎哉！”詩云：“辭之輯矣，民之 協(xié)矣�！贝酥^也。 頌曰：齊女徐吾，會績獨(dú)貧，夜托燭明，李吾絕焉，徐吾自列，辭語甚分，卒得容入， 終沒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