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的獨白
就這樣
渾渾的
河畔蒲叢中
亮起幾十只老嗓子
就這樣
大地和水、幾種事跡
幾種火和歌曲
就這樣
夜是古老的
就在你脊背里
一直長著這種黑暗
的東西。夜
是古老的
夜是這夜。就是這夜
歌王誕生
歌王誕生于南風(fēng)
誕生于采薇饑寒
誕生于秀麥漸漸
誕生于半夜喂牛
誕生于滄海之水
誕生于一些白發(fā)的高興的擊壤而歌的老人們
和另一位提壺披發(fā)撲河而去的老人
就這樣歌噢歌渾渾無涯地順著我的身子流水一樣
吹過來
最早的世界
歌
屬于一點一滴的
對于大地的感受
和回憶
經(jīng)驗之水
所有的詩人都是后來的
老歌巫第一個
坐在夜晚
所有的夜都是歌者之夜
五弦之琴在膝旁
像泉水一樣清亮
像一蒲草
用南風(fēng)打你的窗子
老歌巫就像那風(fēng)兒
跑在土地上，瘋瘋癲癲
渾渾無涯地跑著
凱風(fēng)自南地跑著
所有的夜晚
其實都只是一個夜晚
就是這一夜
老歌巫坐于丹水之浦，他的歌聲
耀景星、降甘露、生朱草、涌醴泉、止鳳凰、孳嘉禾
老歌巫蕩蕩之歌如水。泰和的天地和無事的百
姓坐于老歌巫身旁
所有的歌人都是后來的
老歌巫坐在一滴水中
坐在一顆心中
長出木葉長出血脈
一直就在肉里
長著夜晚這種東西
用黑暗去感受
柔軟的歌
夜是你的
老歌巫。皤發(fā)的老父
在地上成長，手上纏著谷子
他不會升到天上，絕對不會
老歌巫最早最最貞潔的嘴唇
被一點一滴的夜吻著
歌曲流出。有一種南風(fēng)
流水打窗的聲音
老歌巫是土中裂開的心臟
鮮活、腥紅、激蕩。跳躍在土上
歌子
一顆
心
在土地深處滾動著
呻吟著
夜草離離的種子
夜，黑而漫長
而夜果真黑而漫長
老歌巫
歌王噢歌王
一團鮮火、一注活血，除了歌王
誰能伴我們度過長夜
睡在土壤上
歌子就是人民自己
歌王就是人民的心
那一對采薇的兄弟
那滄浪之水的漁父
那八十位老人
如今全埋在
這一顆
溫厚的心中
質(zhì)樸的心中
被層層濃血包著
被溫度的身體
夜和溫土包著
被歌子包著
而詩來了
萬里詩風(fēng)吹著
詩
詩是運送人民的天空
從詩的歌曲中聽出了
那個主人公
和唱歌人
和聽歌人
我們?nèi)黄鋵嵤且粋�人是我是
詩人
是歌者也是被歌者是聽者
是遠游者也是采花者送行的人
是所思的也是被思的
是永遠的也是短暫的
是同一天空同一大地
是一個人也是全體人
甚至是土層是巖石之蕊
是水是魚是鳥。是鯤鵬之變
是地獄之火，是天上北斗的柄
歸根結(jié)底是太陽
而夜晚同時將永遠延續(xù)下去
這日夜的輪回
是我信奉的哲學(xué)
這一層蹭
追逐在歌聲與寂靜中的
嘴唇
用天空、詩歌和水
蓋著
大地
大地，一直進入內(nèi)心
的大歌聲
歸根結(jié)底是太陽
而夜晚將同時存在下去
這輪回
這在骨殖泥土上不斷變換的生命
或者不曾向人鳴叫的天空
日 夜
萬物之輪轉(zhuǎn)動
而現(xiàn)在是夜晚
老歌巫坐在地上
為了安慰自己的寂寞
用歌聲創(chuàng)造愛人
就在這世上只愛她一人
太陽噢
老歌巫唱得
就像呻吟
苦楚的老歌巫
五弦之琴一下一下?lián)軇?/p>
像人的手
在植種
在提水
澆地
像陽光
一根根刀子
痛在夜的心上
老歌巫坐在寂寞的
長著寶石和蟲子的
大地上
呻吟一樣地唱著
白風(fēng)白水舞在老歌巫身上
歌聲像一場寂靜的大雪
歸根結(jié)底是一場雪后的太陽
而夜晚將同時存在下去
老歌巫像五尺半的魚
渾渾無涯地坐在
歌的水中
一片黑暗、寂靜
歸根結(jié)底是太陽
而夜晚將同時存在下去
老歌巫的歌聲一直存在下去
是水面上舵在嘎吱吱響在我肉體
而寂靜在果實中成長在我肉體
歸根結(jié)底是太陽
而夜晚將同時存在下去
因此
為了人本身
還需要行動，行動第一
歸根結(jié)底是太陽
而夜晚將同時存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