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了一分鐘
“你沒有啥想跟我說的么?”父親從一早開始就時不時地問我。我心生奇怪,今天不是任何要舉國同慶的日子。而我反問他怎么了,他卻又遮遮掩掩、支支吾吾地說沒事。
父親一直以為,好的天氣是好的一天的開始。所以每逢晴天,他都會比往常更有干勁?山裉煺媸莻大晴天,他卻悶悶不樂,像是在思考什么,卻又有意無意地想跟我說些什么。我可沒心思去管這些。
我那天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的。上午寫會兒作業(yè)很快就到中午了。吃完飯就要急急忙忙地去上三個課外輔導(dǎo),等回到家,紅紅的火燒云早已被黑幕蓋去了色彩,獨留幾顆不明亮的星在天際孤獨地閃爍,讓人出神。
由于明天是周日,周六我都睡得很晚的,因為第二天照樣是滿滿的課外輔導(dǎo),幾乎沒有時間來完成龐大的作業(yè)量。
等快十二點了,我才全部弄完準備睡覺。可我瞥到父親的房間燈還亮著,他這么晚還不睡覺,真是不正常了,他平時最注重健康了。我躡手躡腳地推門進去,看見父親正對著一塊小蛋糕發(fā)呆。他就在靜靜的燈影下,看著桌上的鐘表和小蛋糕發(fā)著呆。我從沒見過這樣的父親,這樣的憔悴,就像一個沒有拿到糖果的孩子,讓我突然有了一種抱抱他的沖動。我問他這么晚怎么還不睡,他一驚,看是我,突然慌忙了起來,手輕握著蛋糕像是要藏起來。我看看蛋糕,又看看父親,突然想起來什么。今天竟然是父親的生日!我知道為什么了。我一把抱住父親。“生日快樂!蔽也恢牢疫能說些什么。
十二點零一。遲了一分鐘。
我看見他的眼睛轉(zhuǎn)瞬間亮亮的,卻忍著。他竟又打起哈哈“你終于想起來了,我可等了一天呢!”他的聲音好像有點鼻音,可卻又一副大老爺們的樣子拆開蛋糕“吃蛋糕了吃蛋糕了,哎呀,又老了一歲啊。”我看見他眼角溢滿了亮晶晶的笑意?蛇@遲來的的祝福,終究還是晚了一分鐘。
那天晚上我獨自一人坐在黑黑的臥室里,看著窗外遠處的街道,覺得我在一天天的忙碌中,忘記了生命中真正重要的東西。父親從不會忘記我的生日,而我?guī)缀鯊奈从浧疬^他的。還好,晚的是一分鐘而不是一輩子。但父親他也許并不在乎這一分鐘,因為他就在時光的盡頭,在每一寸從你指尖流逝的時光中,固執(zhí)地等著你,遲到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