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烏斯環(huán)
人們認為自殺是怯懦的表現(xiàn),但事實上自殺需要的勇氣并不比活下去需要的勇氣少,有可能更多。他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深刻地體會到這一點。
他慢慢地把槍伸到嘴里,舌頭觸到了冰冷的槍管。他閉上眼睛,努力不去想象子彈穿過大腦會是什么感覺。
二十年來,他一直想做這件事,他想了幾千次,幾萬次。每一次他都會猶豫,每一次他都會把槍管從嘴里拿出來。但他知道,這一次不會。
他曾發(fā)誓要找到那個人,那個殺死他父親的人。然后,就像那人對待他父親一樣,把一顆子彈送進那人的腦袋。五年?十年?他忘了自己花了多少年去尋找了。最后,他找到了。他拿著那把勃朗寧,手心里全是汗。他把手槍藏在背后,敲開了那人的房門。他告訴那個人他是個旅行者,想在這里借宿一晚。那人答應了,并讓他進屋。在那人轉過身的一瞬間,他開了槍。他一下一下地扣著扳機,直到將子彈全部打完。他回過頭,看到那人的兒子剛從臥室里走出來,低頭看著那人的尸體。
“爸爸怎么了?”那孩子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
“他睡著了!彼穆曇舢惓F届o。
其實在那一刻,懊悔已經充斥了他的內心。他剛讓一個無辜的孩子失去了父親,正如那人對他所做的事一樣。他變成了一個殺人犯、一個惡魔。出于憐憫和希望贖罪的心理,他把那個孩子帶走了。他在心里發(fā)誓要把那孩子當親生兒子撫養(yǎng)成人。
可沒走出多遠他便后悔了。那孩子看到他殺了自己的父親,這是無法磨滅的記憶。他想起自己復仇的決心,知道那孩子總有一天也會有同樣的決心。那孩子會殺了他,正如他殺了那個人一樣。
那時他們正好走過一座橋。孩子停下腳步,把手臂架在橋欄上,低頭望著激流。
“爸爸還在睡嗎?”那孩子問,“他要睡多久?”
“很久很久!彼咽址旁谀呛⒆拥谋成,然后猛地一推,那孩子便直直地落入水中,沒有再浮上來。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二十年來,他每一天都受著這件事的折磨。這件事不是為了復仇,而僅僅是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受不了了,他需要一顆子彈來結束這一切。
他扣動了扳機!斑青辍币宦,卡彈了!
他憤怒地把槍扔向墻角:“為什么?”
突然,他明白了,這是上帝給了他贖罪的機會!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他要用剩余的生命去幫助那些失去親人的孩子,讓他們有活下去的勇氣。這就是他的使命,他的救贖。
有人敲門,他打開門,是個推銷員。他讓來人進了屋。在他轉身的一剎那,聽到了子彈上膛的聲音;剡^頭,他看見了勃朗寧的槍口:“你,你是誰?”
“不記得了嗎?二十年前,你殺了我的父親!
那個孩子!“不,不可能……”
槍聲響起,他倒在了地上。在即將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看到他的兒子,推開了臥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