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歷作文1000字
經(jīng)歷是個過程化的名詞,粘染著那些仿佛被擱置已久的懷舊的味道,讓我不時地去吟味一個已塵埃落定的故事。
我的那段經(jīng)歷是和希望有關的。無論是怎樣的味道,最初都是美的;無論日后怎樣黯淡淪落,希望仍然是希望,仍是一種美。
我七歲開始練琴,是否自愿已記不清了。是母親要我學,便學了。七歲是個身高不及琴架高的年紀,每日里,在老師的音樂教室里練習,其枯燥是不言而喻的,每次去練琴總是哭,哭這個年紀的勢單力薄。日子就在這樣單調(diào)的按鍵和孤寂的淚水中過了好久。漸漸地,能夠彈奏完整的曲子了,漸漸地能夠運用和弦了,一切都仿佛好了許多。到了“六·一”兒童節(jié),我在老師的帶領下登臺,可我不敢直面觀眾,所得的掌聲也不甚熱烈,然而不管怎樣,老師和父母還是很高興的,我也迷迷糊糊嘗到了些虛榮的好處。
彈琴的日子一天天地走下去,辛苦而茫然。自己仿佛并不喜歡彈琴,可也不討厭。黑白相間的琴鍵就像是一個個十字架,由我背負著,向著一個看不見的未來祈禱。
不久,老師開始了個別教學,按正規(guī)的電子琴教程教我。從《拜厄》彈起,再從《哈儂》的指法到《車爾尼》的進階,三本厚厚的琴譜硬是一點點彈完了。因為是個別教學,告別了在音樂教室里孤立無援的感覺,取而代之的卻是太過正統(tǒng)的單調(diào)。那時正是要玩的年紀,卻不得不每天在琴凳上坐一兩個小時,翻來覆去地彈琵音、裝飾音和跳鍵。一首曲子練上幾十遍,再經(jīng)典的音樂也變得很可惡了。琴是放在窗下的,抬頭一望就是四四方方一塊水藍的天。這塊天靜靜地被框著,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在一個孩子的眼里被演化成了怎樣的一種寂寞。
又彈完了300多首練習曲之后,我已是快成初中生了。在琴鍵前度過了六年,童年的印象被五條線分割著,延伸往某個盲目的高度。我依然是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學,父母也并未寄希望于我,要我成為一個怎樣的“家”,他們只希望我能更完美。我單純的六年便被這唯美的希望框著——靜靜地框著,那些希望又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在一個孩子的眼中被演化成了怎樣的一種麻木。
也許是因為我上了初中,課程日益緊張,不久,我琴凳上的苦難便無聲無息地結(jié)束了。一切的期盼、所有的努力到了這里像是以一個不了了之的結(jié)局退場了。父母的希望被我的反感冷卻了下來,沒有人再提那些無數(shù)次被叨絮過的話題。就像是秋天的林地,被時間或是季節(jié)鋪上了一層隕落的痕跡,清靜又不免蕭條。
又重新坐上陳舊的琴凳,譜子翻起來都帶著塵埃的味道。我一個一個按著那些黑白相間的琴鍵,讀著那些用鉛筆寫的字體幼稚的日記,突然發(fā)現(xiàn),其實這一切我都不曾真正陌生過,我只是在掙脫那個希望的框子時把音樂和童年一起埋葬了。
子夜時分,坐在鋼琴前彈布格繆斯的《憂傷》,彈那些黑鍵上奇怪的半音,情緒和音樂一齊踩在白晝與黑夜的邊界上,是一種臨界的寂靜與美。第一次,我被在自己手底下流淌的音樂感動了。為六年的光陰感動,為沉重的希望背后沉淀的愛感動。
張愛玲在《半生緣》里說:“每個人到老的時候,總是有一兩件事是可以拿出來說說的。”這可以拿出來說說的事便是自己的經(jīng)歷。經(jīng)歷是年紀的財富,不必擔心通貨膨脹之類的問題,這筆財富永遠地封釀在那里,像浙江的“女兒紅”。學琴這件事到我老了的時候,興許也可以拿出來說一說的,因為它一直就是不完滿的,也因為它還包含著許多對立而隱秘的情感,包含著希望的起伏,包含著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