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紅樓夢的讀后感
小說的情節(jié)也展示了這種“后繼無人”的趨勢以及賈政、王夫人、秦可卿、王熙鳳、賈探春、薛寶釵、花襲人等面對這種趨勢企圖力挽狂瀾的頑強意志。這種面對不幸命運的頑強意志也是家族悲劇性的一個重要基礎。最早清醒意識到并企圖擺脫這種后繼無人的危機的,就是人已作古的寧榮二公。小說第5回警幻仙姑將其妹兼美配與夢中寶玉,這是因為她“偶遇寧榮二公之靈,囑吾云:‘吾家自國朝定鼎以來,功名奕世,富貴傳流,雖歷百年,奈運終數(shù)盡,不可挽回者。故遺之子孫雖多,竟無可以繼業(yè)。其中惟嫡孫寶玉一人,稟性乖張,用情怪譎,雖聰明靈慧,略可望成,無奈吾家運數(shù)合終,恐無人規(guī)引入正。幸仙姑偶來,萬望先以情欲聲色等事警其癡頑,或能使彼跳出迷人圈子,然后入于正路,亦吾兄弟之幸矣。’”“今既遇令祖寧榮二公剖腹深囑,吾不忍君獨為我閨閣增光,見棄于世道”,以使寶玉“領略此仙閨幻境之風光尚如此,何況塵境之情景哉?而今后萬萬解釋,改悟前情,留意于孔孟之間,委身于經(jīng)濟之道。”看來,寧榮二公把賈寶玉當成繼承賈府大業(yè)的唯一候選人。在太虛幻境,賈寶玉便第一次接受繼業(yè)的警勸。
在現(xiàn)實生活中,賈政是正面的、居高臨下地執(zhí)行繼業(yè)警勸職責最賣力的人,這種賣力在笞撻寶玉一事上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而王夫人雖溺愛寶玉,但希望寶玉繼業(yè)之緊迫感卻不少于賈政。與賈政不同的是,她這種繼業(yè)緊迫感集中表現(xiàn)在賈寶玉的配偶問題上。要繼業(yè)就必須讀書、中舉、做官,所以,凡是能勸寶玉讀書、勸寶玉留心于仕途經(jīng)濟者,王夫人即深信并深愛之,從她對于襲人、寶釵的態(tài)度,可以看出這一點;而妨礙寶玉留心于仕途經(jīng)濟者,王夫人則深惡并深恨之,這在她對于黛玉、晴雯、金釧的態(tài)度上表現(xiàn)出來。
賈寶玉之所以不愿意繼業(yè),其社會歷史原因何在?《紅樓夢》沒有作正面表現(xiàn)。只是從他的一些言論,我們可以得知,他對當時社會的政治實踐、教育實踐與儒家的理想政治、理想道德的設計背道而馳、本末倒置的狀況深為不滿。所以他寧愿沉迷在閨閣之中而不愿談仕途經(jīng)濟、不愿做賈府的繼業(yè)者。在后40回中,他雖然中了個舉人,但是,出家的行為使得賈政、王夫人等的繼業(yè)希望最終化為泡影。賈府這個大家族確確實實后繼無人了。繼業(yè)希望徹底破滅了。那么,維持鐘鳴鼎食的水平、爭取中興氣象的想法、或者下而取其次――推遲衰敗的時間,儲備衰敗時物質生活之需的想法,則是值得一試的。這方面,小說先有秦可卿的多置祭祀產(chǎn)業(yè)的深謀遠慮,接著有王熙鳳主管榮國府、協(xié)理寧國府,后來有“敏探春興利除宿弊、賢寶釵小惠成大體”,但結局又如何呢?秦可卿早已淫喪天香樓或死封龍禁尉;薛寶釵雖有“停機德”,最終則是“雪里埋”;賈探春雖然“才自精明志自高”,但是“生于末世運偏消”,最終是“千里東風一夢遙,' ;王熙鳳之才則更是“男人萬不及一”,但最終卻“哭向金陵事更哀”。對于賈府頹敗之勢,她們回天無力,她們無法改變賈府悲劇的必然性。實際上,她們自身已內(nèi)在于賈府悲劇的必然性之中。賈府大家族的衰敗過程是這樣展示的:一方面,賈政等對作為繼業(yè)的唯一候選人賈寶玉由希望到失望到絕望;既然賈寶玉最終懸崖撒手,賈府也就只有“自然死亡”的命運了(至于后40回賈蘭的中舉,純屬狗尾續(xù)貂,它與第5回寧榮二公的亡靈所說的“其中惟嫡孫寶玉一人”的說法相矛盾,在寶玉之外又安排另一個繼業(yè)候選人來,至于“沐皇恩賈家延世澤”的情節(jié)則是對賈府家族悲劇的消解,就如出家是對于賈寶玉主體悲劇體驗的消解一樣);另一方面,則是秦可卿、王熙鳳、賈探春、薛寶釵等人的力挽狂瀾的最終徒勞。這兩方面的悲劇趨勢構成了賈府衰敗過程的主要內(nèi)容。 這兩個方面的悲劇趨勢幾乎涵蓋了《紅樓夢》的所有人物與情節(jié)。圍繞著賈府繼業(yè)的問題,一方面,有賈政、王夫人、趙姨娘、賈環(huán)與賈寶玉的沖突,有薛寶釵、史湘云、花襲人與賈寶玉的側面沖突;另一方面,林黛玉在厭惡立身揚名、崇尚適性逍遙、率真自潔等方面,與賈寶玉為志同道合者,而這一點又是他們的愛情的獨特深摯的基礎,這樣,在賈府繼業(yè)問題上林黛玉扮演了拖后腿的角色。于是就有王夫人厭惡黛玉、棄黛取釵的態(tài)度;而在性情上近似黛玉的晴雯、行為上親近寶玉的金釧,也被王夫人以最嚴厲的手段予以懲處,落得個悲劇的結局;這其間,又有襲人因晴雯與寶玉的親近而蓄意進讒言⑦;而在這過程中,黛玉、晴雯表現(xiàn)出來的悲劇性格充分顯示了悲劇的抗爭性和超越性,這種主體價值悲劇與賈府的家族悲劇交織在一起。圍繞著“女強人”們的力挽狂瀾之最終徒勞的悲劇趨勢,《紅樓夢》寫了賈府上層的權力之爭、賈府上上下下的明爭暗斗。圍繞著王熙鳳的理家,小說寫了她的權力欲、物欲的瘋狂膨脹,如“弄權鐵檻寺”一段;而薛寶釵的出現(xiàn),她的德、才、貌俱全,使得王夫人把她當成賈寶玉配偶的最合適人選,“金玉良緣”受到賈府實權人物的認可。這樣,隨著賈寶玉繼業(yè)者身份的確立,將作為寶二奶奶的薛寶釵自然就成為賈府的管家而取代王熙鳳的地位,這對于王熙鳳來說是不能容忍的,所以她承認“木石前盟”。于是,就有王熙鳳與薛寶釵的矛盾。但是,對于王夫人來說,拆散“金玉良緣”,既破壞著賈寶玉作為家族繼業(yè)者的成長,又使權力旁落(對于王夫人來說,王熙鳳的侄女身份當然不如賈寶玉的兒子身份和薛寶釵的兒媳身份來得更為親近)。于是,就有王夫人與王熙鳳的矛盾,就有抄檢大觀園事件的發(fā)生,最終有王熙鳳“哭向金陵事更哀”的悲劇結局⑧。這一事件的發(fā)生,終于成為賈府由盛而衰的重大轉折。庚辰本第77回脂批:“若無此一番更變,不獨終無散場之局,且亦大不近乎情理。”在王熙鳳與薛寶釵、王熙鳳與王夫人的沖突中,權力之爭與繼業(yè)問題與婚姻問題糾纏在一起;而作為“金玉良緣”的對立面的“木石前盟”,寶黛愛情不可避免地被卷入其中。在這過程中,寶黛一如既往地表現(xiàn)出主體超越的悲劇性格。這樣,賈寶玉的主體價值體驗與主體性悲劇則與賈府的衰敗趨勢息息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