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宇進門的時候,盡管使勁控制住聲音,還是驚醒了妻子。其實妻子壓根就沒睡沉,一點點響動就能醒來的。
妻子眼睛還沒睜開,人已經翻身起來了,接下他的公文包,把拖鞋拿到他跟前,又去打洗腳水,這一切都在幾分鐘內完成,象是她每晚必修的功課一樣熟練?蛷d里的掛鐘已經指向了兩點,世界靜謐得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了。借著窗外亮堂的月光,劉宇洗開了腳,妻子拿著毛巾靜靜地站在他身邊。劉宇回頭看了看妻子,妻子也看看他,都沒有說話。
洗完了腳,劉宇搶著從妻子手里搬走了盛著臟水的盆,進衛(wèi)生間倒掉了。然后又扶妻子在床上躺下來。妻子翻身向里,背對著他,他就在外床躺了下來。
可劉宇怎么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的,弄得木板床咯吱咯吱地響。妻子一直背對著他,也沒有什么動靜,不知道到底睡著了沒有。劉宇嘆了一口氣,也背過身去。
朦朧的月光中,屋里的一切是那么井然有序,桌子揩得亮亮的,映著月光把小屋也晃得雪白。墻上的照片還是他第一次回家探親時和妻子照的,旁邊貼的大紅喜字,看起來也還是那么新。劉宇算了算,他們結婚已經兩年多了,時間真快呀!兩年了,兩年來,自己仿佛天天都在忙,又仿佛什么也沒干;兩年來,在印象中好象從來沒和妻子去過公園,逛過商場。劉宇想著又嘆了一口氣。
明天又是周末了,本來答應妻子要去醫(yī)院做例行檢查的,可是今晚忽然接到緊急命令,天一亮就要去軍事基地進行戰(zhàn)備演習。妻子已經懷孕6個月了,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可……軍令如山!想到這兒劉宇就皺起了眉頭。
身后妻子已經發(fā)出細密的鼾聲了,輕輕推了推,也沒什么反應。確信妻子已經睡著以后,劉宇起身開門出去了,蹲在樓下抽煙,煙絲從嘴里吐出,裊裊地在晨曦中飄浮。東邊的天有了一絲朝霞的亮光,天空也由深藍變成了淺藍,大月亮依然悄悄地掛在天邊。
抽完了一支又接上一支,煙霧繚繞中劉宇竟朦朧有了一絲睡意。
劉宇掐滅了手里的半截煙頭,躡手躡腳地回到家里。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劉宇嚇了一跳,妻子正坐在床沿上等他,襯著月光只有那么一個靜塑的身影!拔抑皇浅鋈コ橹煛!眲⒂钕氚参科拮右痪,可嘴巴張了張,卻沒有出聲。他又扶妻子躺下,妻子仍然翻身向里,仍然背對著他。當他也要躺下的時候,卻看見床邊放著一個行軍包。他回頭看了看妻子的背影,又看看包,一種心酸涌上心頭。劉宇慢慢地躺下了,沉默了,喉嚨里苦苦的,有一種被煙灰塞住的感覺。
起床號吹響了,劉宇反射性地一越而起,這是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妻子仿佛還沒有醒,劉宇就簡單收拾了收拾,提上包,輕輕拉開門,出去了。就在他關上門轉身要走的時候,屋里傳來妻子嗚嗚的哭聲,哭聲雖然不大,卻如萬箭穿心一般。劉宇關門的手在顫抖,他多想再拉開門安慰一下妻子,但他終于放開了手,慢慢走向了大門口。
朝霞已經漫天飄舞,今天又是個好天氣。
※本文作者:七上紅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