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去看它。快要下雨了，天垂得很低。它的樣子恬淡卑謙，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紋。
忽然太陽撥開鉛灰的陰霾，明晃晃地跌進水里。它是抱著熾熱了，折射出無數(shù)道耀眼的光芒。但它依舊不會流動，它只是一汪水，沒有來路，也看不見去路。
可是我聽見從古老飄來一縷吟唱，正在虛空飛翔回旋。我的眼睫濕了，輕輕闔上，一條清冽的河流蜿蜒淌出，細細沖刷著深處暗藏的疑問和憂郁。
3光陰
我在淡藍的夢里等待天亮，是誰在暗夜的寂靜里悄悄斂住曾經(jīng)的美麗？它們安詳?shù)馗≡谒�，綠色的草蔓依舊。
我看見寶寶沉著臉。他說媽媽就讓小魚一直住在里面吧。
我說怎么可能？一天比一天熱了，它們很快會爛掉變臭。
寶寶不吭氣了，拿魚網(wǎng)撈起它們有些發(fā)脹的軀體，在水中睡去，而后離開水。
我嘆了口氣，看來我們的家只能缺水了。
超說要不去買幅有水的畫？
是昨天下午吧。我?guī)殞毴メt(yī)院，因為他的咳嗽更重了。我們是夜里九點多輸完的水，胡同里黑乎乎的沒有一個人影，風(fēng)有些涼，他的小手卻在我的手心里潮濕了。他害怕，我不敢說我也害怕，在這種時侯我該是一棵能提供庇佑的大樹。
我的包里很亂，在樓下摸了好一會兒鑰匙。寶寶抱著我的腿，悄聲說他看見有黑影。我扭頭看看，兩束亮光照過來，是一輛車。開了門進去，外面又黑了。我知道剛才是車?yán)锏哪吧碎_了尾燈，心里充滿感動。
給超打電話時我抱怨著問你不想孩子嗎他又病了。他說想，可是還有事路又遠趕不回家。寶寶疲憊地睡了，擰著眉頭，氣息均勻，兩只胳膊執(zhí)拗地伸在外面。摸他開闊飽滿的的額，兩彎濃郁的陰影。
迷迷糊糊被一陣動靜驚醒，燈亮著，一張胖臉俯著看我們。我笑了說你怎么真的回來了。他抬起肥厚的手擦汗，說想你們了。我說可是寶寶已經(jīng)睡著了，你看他的樣子多舒服。
超在床上坐好拿著手機撥弄，我聽見傳來寶寶稚嫩的聲音，他在唱新年好，完了又念兒歌，中間夾了一句問話，爸爸，這個在哪里買的？
都笑了。
早上寶寶睜開眼就挽過我的一只胳膊，把小腦袋放上去，我說你看看前邊誰？
寶寶支起身子，揚著下巴看，然后咧開嘴笑。
寶寶湊著杯子喝水。我說那就買幅有水的畫吧。
窗臺上的花盆里更綠了，透過玻璃放眼望去全是土，我在心里想像著一場雨，雨打過來，伸出手指在細細的灰塵上刻畫了一條小路，小路上三個高矮參差相依的背影，慢慢朝前走，走向沒有盡頭的遠方。
2006/03/03
※本文作者：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