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廿六年前的一個秋日,當(dāng)一群小學(xué)生在紅旗的指引下踏上南北湖的堤岸,其中之一的我怎么也不會想到,未來的歲月里,我與南北湖竟然還有一段難分難解的緣。
那時的南北湖還是一片未經(jīng)雕琢的天然的處女地。湖水清澈見底,中湖塘的泥路上鋪了一層薄薄的碎石子。山間的小徑窄而陡,旁邊有一條流水潺潺的淺溝。落葉翩翩,飛舞著飄到水溝里,象小船一樣漸漸遠(yuǎn)去。
那時的我不知道,只要翻過水溝北面的山,那里就是三灣了。
即使后來的十幾年里,不管是和父母親,還是和同學(xué),還是和同事,去了十幾次南北湖,我依然不知道那里有個叫三灣的地方。直到有一天我走進(jìn)我的新的工作單位,才認(rèn)識了南北湖的五大景區(qū)之一的三灣。但是,因為工作的忙碌,最初的一年里,我一有空閑,便躲到寢室里看書,即使難得走出賓館一步,也走不了多遠(yuǎn)。
我們的賓館座落在三灣的一座山的西南面,走出賓館南邊的小門,就是見證了中韓友誼的植物園了?晌以谀菚r候很少下去,經(jīng)常是在整理客房時聽到從植物園傳來的叫喊聲,更多的是各種鳥兒的鳴唱。不久,我做了領(lǐng)班,在檢查整理過的房間時,忙里偷閑,站在陽臺上偶爾會發(fā)一分鐘的呆。植物園里有許多我叫不上名字的樹,一年四季總是覆蓋了層層疊疊的綠。園里的游人算不上多,多半是住在我們賓館里的客人走下去閑逛。
我做領(lǐng)班后沒多長時間,父親因病去世了。那段昏暗的日子,我現(xiàn)在回想起來,不知道是如何熬過來的。也許就是在那時候,我因為內(nèi)心的痛苦和憂愁,還有對父親的無盡的思念,使我在午休的時間里,有了去山下走走的愿望。
二
問過很多當(dāng)?shù)厝,為什么這個地方叫三灣?好幾個人居然無法解釋。有人說,你看你們從大門進(jìn)來,要轉(zhuǎn)三個大灣,才到得山上,所以叫三灣。想想是有點道理。后來問了單位里的花匠老馮,他從苗圃里退休后再被聘用到我們單位里的,六十多歲的一個精干的老頭,滿口紹興方言,他爽朗地笑著對我說,哪里是轉(zhuǎn)三個灣啊,那水泥路是新筑的,三灣的名字早就有了,究竟為何叫三灣,其實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三灣的地形,有點象反寫的阿拉伯?dāng)?shù)字三。賓館南面的植物園和再往南的一大片竹園,是我去的最多的地方。春天的植物園,櫻花如云如霧,山茶花綻放著醉人的笑,紅楓林里的每一片葉子都是跳動的音符,在微風(fēng)的輕拂下低吟淺唱。走在淡藍(lán)色的石板路上,我總是感覺自己仿佛越走越迷惑。有時候會莫名其妙的長吁短嘆。高大挺拔的松樹在石板路的兩側(cè),象是兩列站崗的士兵,默默地看著我,從西走到東,再從東漫步到西。
有一年春天,等到茶葉抽出的芽不再有農(nóng)人摘采的時候,我找到植物園角落的一處茶園,雙手一齊在陽光下的茶樹上舞動,一個中午的時間,居然采了滿滿一塑料袋嫩綠的青片;丶液簏c燃爐灶,用同事教我的方法炒出一把香氣撲鼻的熟茶葉。
夏天的植物園還是盡量少去為好。因為不但有刺毛蟲,有出來乘涼透氣的蛇,還有那數(shù)十株即將泛出點點紅色的楊梅樹。楊梅樹的枝杈延伸到路上,那一個個粉紅的、深紅的楊梅,誰看了都會忍不住心動,口內(nèi)生津。但那是山里人家的收入來源之一,怎么能隨意偷吃呢。還是不去罷。
到了秋冬季節(jié),植物園已經(jīng)滿園盡顯蕭疏,走在落滿各種枯葉的草坪和小路,愈加令我懷念失去的親人和永遠(yuǎn)也不可能回來的美好時光。
有一天我正走著,看見老遠(yuǎn)的大門口,守門人老郭在喊我,怎么不去看山洞哪!正疑惑呢,一個同事一路小跑而來,向我一招手說,走,看地道去!于是跟了他出園門,再左手拐彎直奔林場的那片大竹園。這時候天下起細(xì)雨來,我的興趣因為雨的降臨更加濃了。在一個看似普通的小山洞口,已經(jīng)有不少人了。他們打開那個本已封閉的山洞,是為了給遠(yuǎn)道而來的領(lǐng)導(dǎo)參觀。我暗暗慶幸,在跟著大家花了半小時走完那個抗戰(zhàn)時期曾住過一支部隊的山洞后,看那山洞的門重新封住,我的心不禁無比舒暢。大概,就是因為我是進(jìn)這個洞的為數(shù)不多的人之一吧,從此談起這里的山洞,有了一點點炫耀的資本。
※本文作者:N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