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一十四 列傳第七十三
知漢陽軍吳處厚傅致蔡確安州《車蓋亭詩》,以為謗宣仁后,上之。諫官欲寘于典憲,執(zhí)政右其說,唯純?nèi)逝c左丞王存以為不可。爭之未定,聞太師文彥博欲貶于嶺嶠,純?nèi)手^左相呂大防曰:"此路自乾興以來,荊棘近七十年,吾輩開之,恐自不免。"大防遂不敢言。及確新州命下,純?nèi)视谛屎蠛熐把裕?圣朝宜務(wù)寬厚,不可以語言文字之間曖昧不明之過,誅竄大臣。今舉動宜與將來為法,此事甚不可開端也。且以重刑除惡,如以猛藥治病,其過也,不能無損焉。"又與王存諫于哲宗,退而上疏,其略云:"蓋如父母之有逆子,雖天地鬼神不能容貸,父子至親,主于恕而已。若處之必死之地,則恐傷恩。"確卒貶新州。
大防奏確黨人甚盛,不可不問。純?nèi)拭嬷G朋黨難辨,恐誤及善人。遂上疏曰:"朋黨之起,蓋因趣向異同,同我者謂之正人,異我者疑為邪黨。既惡其異我,則逆耳之言難至;既喜其同我,則迎合之佞日親。以至真?zhèn)文,賢愚倒置,國家之患,率由此也。至如王安石,正因喜同惡異,遂至黑白不分,至今風(fēng)俗,猶以觀望為能,后來柄臣,固合永為商鑒。今蔡確不必推治黨人,旁及枝葉。臣聞孔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則是舉用正直,而可以化枉邪為善人,不仁者自當(dāng)屏跡矣。何煩分辨黨人,或恐有傷仁化。"司諫吳安詩、正言劉安世交章?lián)艏內(nèi)庶h確,純?nèi)室嗔η罅T。
明年,以觀文殿學(xué)士知潁昌府。逾年,加大學(xué)士、知太原府。其境土狹民眾,惜地不葬。純?nèi)是擦艑偈諢o主燼骨,別男女異穴,葬者三千余。又推之一路,葬以萬數(shù)計。夏人犯境,朝廷欲罪將吏。純?nèi)首砸糖筚H。秋,有詔貶官一等,徙河南府,再徙潁昌。
召還,復(fù)拜右仆射。因入謝,宣仁后簾中諭曰:"或謂卿必先引用王覿、彭汝礪,卿宜與呂大防一心。"對曰:"此二人實有士望,臣終不敢保位蔽賢,望陛下加察。"純?nèi)蕦⒃偃胍,楊畏不悅,嘗有言,純?nèi)什恢。至是,大防約畏為助,欲引為諫議大夫。純?nèi)试唬?諫官當(dāng)用正人,畏不可用。"大防曰:"豈以畏嘗言公邪?"純?nèi)适贾。后畏叛大防,凡有以害大防者,無所不至。宣仁后寢疾,召純?nèi)试唬?卿父仲淹,可謂忠臣。在明肅皇后垂簾時,唯勸明肅盡母道;明肅上賓,唯勸仁宗盡子道。卿當(dāng)似之。"純?nèi)势唬?敢不盡忠。
宣仁后崩,哲宗親政,純?nèi)势虮芪弧U茏谡Z呂大防曰:"純?nèi)视袝r望,不宜去,可為朕留之。"且趣入見,問:"先朝行青苗法如何?"對曰:"先帝愛民之意本深,但王安石立法過甚,激以賞罰,故官吏急切,以致害民。"退而上疏,其要以為"青苗非所當(dāng)行,行之終不免擾民也"。
是時,用二三大臣,皆從中出,侍從、臺諫官,亦多不由進擬。純?nèi)恃裕?陛下初親政,四方拭目以觀,天下治亂,實本于此。舜舉皋陶,湯舉伊尹,不仁者遠?v未能如古人,亦須極天下之選。"又群小力排宣仁后垂簾時事,純?nèi)首嘣唬?太皇保佑圣躬,功烈誠心,幽明共監(jiān),議者不恤國事,一何薄哉。"遂以仁宗禁言明肅垂簾事詔書上之。曰:"望陛下稽仿而行,以戒薄俗。"
蘇轍論殿試策問,引漢昭變武帝法度事。哲宗震怒曰:"安得以漢武比先帝?"轍下殿待罪,眾不敢仰視。純?nèi)蕪娜菅裕?武帝雄才大略,史無貶辭。轍以比先帝,非謗也。陛下親事之始,進退大臣,不當(dāng)如訶叱奴仆。"右丞鄧潤甫越次曰:"先帝法度,為司馬光、蘇轍壞盡。"純?nèi)试唬?不然,法本無弊,弊則當(dāng)改。"哲宗曰:"人謂秦皇、漢武。"純?nèi)试唬?轍所論,事與時也,非人也。"哲宗為之少霽。轍平日與純?nèi)识喈,至是乃服謝純?nèi)试唬?公佛地位中人也。"轍竟落職知汝州。
全臺言蘇軾行呂惠卿告詞,訕謗先帝,黜知英州。純?nèi)噬鲜柙唬?熙寧法度,皆惠卿附會王安石建議,不副先帝愛民求治之意。至垂簾之際,始用言者,特行貶竄,今已八年矣。言者多當(dāng)時御史,何故畏避不即納忠,今乃有是奏,豈非觀望邪?"御史來之邵言高士敦任成都鈐轄日不法事,及蘇轍所謫太近。純?nèi)恃裕?之邵為成都監(jiān)司,士敦有犯,自當(dāng)按發(fā)。轍與政累年,之邵已作御史,亦無糾正,今乃繼有二奏,其情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