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二十九 列傳第一百八十八
至于愛養(yǎng)民力,修明軍政,則自虞允文之為相也,盡取版曹歲入窠名之必可指擬者,號為歲終羨余之數(shù),而輸之內(nèi)帑。顧以其有名無實、積累掛欠、空載簿籍、不可催理者,撥還版曹,以為內(nèi)帑之積,將以備他日用兵進取不時之須。然自是以來二十余年,內(nèi)帑歲入不知幾何,而認為私貯,典以私人,宰相不得以式貢均節(jié)其出入,版曹不得以簿書勾考其在亡,日銷月耗,以奉燕私之費者,蓋不知其幾何矣,而曷嘗聞其能用此錢以易敵人之首,如太祖之言哉。徒使版曹經(jīng)費闕乏日甚,督促日峻,以至廢去祖宗以來破分良法,而必以十分登足為限;以為未足,則又造為比較監(jiān)司、郡守殿最之法,以誘脅之。于是中外承風,競為苛急,此民力之所以重困也。
諸將之求進也,必先掊克士卒,以殖私利,然后以此自結(jié)于陛下之私人,而蘄以姓名達于陛下之貴將。貴將得其姓名,即以付之軍中,使自什伍以上節(jié)次保明,稱其材武堪任將帥,然后具奏牘而言之陛下之前。陛下但見等級推先,案牘具備,則誠以為公薦而可以得人矣,而豈知其諧價輸錢,已若晚唐之債帥哉?夫?qū)⒄,三軍之司命,而其選置之方乖刺如此,則彼智勇材略之人,孰肯抑心下首于宦官、宮妾之門,而陛下之所得以為將帥者,皆庸夫走卒,而猶望其修明軍政,激勸士卒,以強國勢,豈不誤哉!
凡此六事,皆不可緩,而本在于陛下之一心。一心正則六事無不正,一有人心私欲以介乎其間,則雖欲憊精勞力,以求正夫六事者,亦將徒為文具,而天下之事愈至于不可為矣。
疏入,夜漏下七刻,上已就寢,亟起秉燭,讀之終篇。明日,除主管太一宮,兼崇政殿說書。熹力辭,除秘閣修撰,奉外祠。
光宗即位,再辭職名,仍舊直寶文閣,降詔獎諭。居數(shù)月,除江東轉(zhuǎn)運副使,以疾辭,改知漳州。奏除屬縣無名之賦七百萬,減經(jīng)總制錢四百萬。以習俗未知禮,采古喪葬嫁娶之儀,揭以示之,命父老解說,以教子弟。土俗崇信釋氏,男女聚僧廬為傅經(jīng)會,女不嫁者為庵舍以居,熹悉禁之。常病經(jīng)界不行之害,會朝論欲行泉、汀、漳三州經(jīng)界,熹乃訪事宜,擇人物及方量之法上之。而土居豪右侵漁貧弱者以為不便,沮之。宰相留正,泉人也,其里黨亦多以為不可行。布衣吳禹圭上書訟其擾人,詔且需后,有旨先行漳州經(jīng)界。明年,以子喪請祠。
時史浩入見,請收天下人望,乃除熹秘閣修撰,主管南京鴻慶宮。熹再辭,詔:"論撰之職,以寵名儒。"乃拜命。除荊湖南路轉(zhuǎn)運副使,辭。漳州經(jīng)界竟報罷,以言不用自劾。除知靜江府,辭,主管南京鴻慶宮。未幾,差知潭州,力辭。黃裳為嘉王府詡善,自以學不及熹,乞召為宮僚,王府直講彭龜年亦為大臣言之。留正曰:"正非不知熹,但其性剛,恐到此不合,反為累耳。"熹方再辭,有旨:"長沙巨屏,得賢為重。"遂拜命。會洞獠擾屬郡,熹遣人諭以禍福,皆降之。申敕令,嚴武備,戢奸吏,抑豪民。所至興學校,明教化,四方學者畢至。
寧宗即位,趙汝愚首薦熹及陳傅良,有旨赴行在奏事。熹行且辭,除煥章閣待制、侍講,辭,不許。入對,首言:"乃者,太皇太后躬定大策,陛下寅紹丕圖,可謂處之以權(quán),而庶幾不失其正。自頃至今三月矣,或反不能無疑于逆順名實之際,竊為陛下憂之。猶有可諉者,亦曰陛下之心,前日未嘗有求位之計,今日未嘗忘思親之懷,此則所以行權(quán)而不失其正之根本也。充未嘗求位之心,以盡負罪引慝之誠,充未嘗忘親之心,以致溫凊定省之禮,而大倫正,大本立矣。"復面辭待制、侍講,上手札:"卿經(jīng)術(shù)淵源,正資勸講,次對之職,勿復勞辭,以副朕崇儒重道之意。"遂拜命。
會趙彥逾按視孝宗山陵,以為土肉淺薄,下有水石。孫逢吉覆按,乞別求吉兆。有旨集議,臺史憚之,議中輟。熹竟上議狀言:"壽皇圣德,衣冠之藏,當博訪名山,不宜偏信臺史,委之水泉沙礫之中。"不報。時論者以為上未還大內(nèi),則名體不正而疑議生;金使且來,或有窺伺。有旨修葺舊東宮,為屋三數(shù)百間,欲徙居之。熹奏疏言: